他深深吸了一口烟,无端又想起今晚入睡前,苏青靠在他的肩膀上,絮絮叨叨地讲着自己刚工作时种种糗事的画面。她当时表情生动,整个人都鲜活的充盈在他面前,他很难形容这种感受。
视线里是被风反复吹起又落下的窗帘,心中恍惚觉得自己的双脚似乎腾空太久,触碰不到实感。
暗恋是一种很奇异的感受。他过去长达十几年的人生中,所有关于爱情的表述都具体,具体到某个表情,某个姓名。他兀自在心里注视她、陪伴她,远离也仰望她,她做任何事情都特别、可爱、闪闪发光,让他心动不可自抑。
他也愿意去保护她的纯真与无畏,哪怕因此磨钝棱角、撕裂自我,也想在尘埃里开出一朵花。
这世间爱而不得的人,都一个样。
……
这一觉睡得并不沉,他睁开眼时,天还没亮完全,外面是浓重的雾蓝色。
陈述尧走出车库,快步越过熟悉街道,途径到一家面包店时突然停下脚步。
他抬眼看看,是很熟悉的名字,就连玻璃门后面的老板也是之前眼熟的那个。
他进门买了两份三明治,等待加热的空隙,老板似乎也认出他来。
以前还在警局上班时,陈述尧每次出外勤都会来他们店买两份招牌三明治。然后坐在靠窗口的位置安静地吃完。一直到八点钟,对面写字楼的工作人员陆续走进公司,打卡上班,他才会收拾东西离开。
老板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有次下雨天。当时店里跑进来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她淋了雨,头发和衣服都被浸湿,但面上依旧维持着礼貌的笑意,点了一份三明治和一杯热奶茶。
而陈述尧去而复返,在结账台上放了一把没拆包装的新雨伞,低声拜托他,一会儿那个女孩来结账就把雨伞以回馈老顾客的名义送给她。
算不上是什么别出心裁的追求方式,但店老板年轻时也曾轰轰烈烈地追求过喜欢的姑娘,作为过来人他一眼了面前这个年轻男人的心思。
但是却没有戳破。
所以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开始有意无意的观察着这位总是喜欢坐在靠窗位置的男人,意料之中的是,他每次都会在那位漂亮姑娘走进大楼之后才离开。
老板观察的时间久了,某天关店之后路过花店时忍不住给自己老婆买了束花。一大捧新鲜玫瑰,老婆接过时一边打趣他乱花钱,一边开心得把花枝修建好插进客厅最显眼位置的花瓶里。
想到这份时隔很久的美好激动,此刻再见到陈述尧的店老板还是有些激动,伸出手轻拍陈述尧肩膀,再也忍不住好奇心,问:“所以,追到人姑娘了没有?”
陈述尧闻言愣了愣。
老板会错了意,“我就说你那样肯定不成,追人哪有那样追的。”身后加热完成的机器发出滴的一声响,老板包好三明治,递过去时又补了句,“就说这买早餐,你就应该送到别人手里才算嘛?”
陈述尧笑了笑,轻声应了句,“好,今天一定。”
老板这才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多送几次,光送早餐可不中用,还有花啊、信啊、什么的。女孩子都喜欢那些。”
陈述尧琢磨着,半晌,点了下头。
苏青早上起来后,在家找了一圈儿也没看见人。
早醒来的悠悠蹲在碗边儿小口舔着水,模样有些憨憨的,也不乏可爱。苏青心下一动,原地撸了十分钟猫,再抬头,这才看见茶几上的大捧玫瑰花。
她丢下小猫,走近了才看见花束中央插着的纸片。
苏青拿起来,定睛看了眼,眉头直跳。
熟悉的字迹,熟悉的落款。
精致的卡片上简短的一句话——
“今天有雨,出门记得带伞。”
60天既白
苏青抽出花束上的卡片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然后拿出茶几下方的笔记本,准备连同昨天陈述尧写的那封道歉信一起夹进去。
随手翻开的一页上,铺满着与她手里纸张相似的字迹,内容并没什么特别,几乎都是工作与生活相关混杂在一起。
“周五四点去江安家接悠悠。”
“下午三点跟比赛得客户线上会议。”
“苏青不吃姜。”
“苏青睡觉不爱盖被子。”
“苏青……”
……
重复最多的是她的名字。
她嘴角莫名扬起,感动之余,苏青心里还是觉得陈述尧这人真的太笨了。这都2024年了,谁还没事还用个小本子都备忘录啊。傻不傻?
末了,她盯着那页纸看了好一会儿,拿出手机拍下照片发给陈述尧,还特地备注告诉他说用手机记多方便,这样费时费力又容易丢掉。
对面的人应该在忙,她的消息发出去许久也没等到回复。苏青在等待间隙无聊地刷着朋友圈,忽然,一通未显示备注的本地号码打了进来。
她接听,听筒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熟悉到苏青整个嘴角都垂下去,眼底笑意全无。
“我在你们公司楼下,你出来,我有话说。”
生理性的恶心感从胃里翻涌上来,苏青本能地想要拒绝。手撑在桌角,话还未说出口,陈景明就紧跟着丢出下一句,“你应该会想知道的。”他顿了顿,“关于陈述尧。”
陈景明说完苏青沉默了好一会儿,但是他依旧没有选择挂断,甚至语气笃定地报出见面地址,那语气带着料定了她会来的气定神闲。
“你可以慢慢想,我只有两小时的空闲等着你。”t
桌面的红玫瑰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视线被大半的红色填满。苏青正在犹豫时,手机上方的弹窗恰巧跳出一条最新消息提示,来自陈述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