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弄下来看看。”
目测了一下高度,宋婉就从一旁地上捡起了一个竹竿,这竹竿约莫是小沙弥打果子用的,握手的部分很是光滑。
“姑娘。”
春巧有些不赞同,但看宋婉兴致勃勃,跃跃欲试,索性接了竹竿,“还是我来吧,姑娘躲远些,看着就好。”
“好,那你小心啊,我帮你望风!”
宋婉有一种偷偷做坏事的快乐,四下张望着,唇角的笑意盈盈,倒是没什么偷偷摸摸的猥琐,反而像是迫不及待有个来撞破此事的人,方才轮到她上前阻拦,大显身手。
春巧一瞥之下,只有无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姑娘倒是越来越活泼了。
春香没春巧那些想头,见到春巧去够那纸鸢,她就在一旁指点:“往左点儿,再上一点儿……”
她说得热闹,引得宋婉也分心去看,然后就恨不得自己拿着竹竿去够,也仰着头跟着指挥:“偏一点儿,从头,头……”
两人叽叽喳喳得,像是小黄鹂一样,春巧只觉得头都要炸了,不得不更加专注一些,终于一个用力,那个立体型的纸鸢就被捅下来了。
树枝一歪,落下些尘土来,春巧忙闭了眼睛避开,竹竿也丢开手去,宋婉站得略远,见那纸鸢落下,就要去接,这么精巧的纸鸢,若是落在地上摔坏了,岂不可惜?
“姑娘,小心。”
春香一声轻呼,急忙奔上前去,却到底还是没抓到那竹竿的边儿。
“哎呦。”
宋婉双手接住了纸鸢,同时歪着头缩了下脖子,落下的竹竿打在了她的发髻上,被弹起落下的时候,竹竿上的毛枝勾起了她的一缕发丝,挂落了一支小钗。
“姑娘,没事儿吧?”
春香连忙赶到宋婉身前,她这时候才有些后怕,连忙查看宋婉的情况,她过来得快,脚上踢了一下,那竹竿顺势滚到了一边儿,青草被压伏,遮住了落在地上的那支小钗。
宋婉吹了一下被风拂到面前的发丝,无辜回望:“呀,头发乱了。”
春巧这才发现自己恐怕犯了错,连忙过来道歉,紧张又焦急,被宋婉笑着安抚:“没事儿了,我又不是纸糊的,还能一碰就碎吗?看,我接住了。”
她抬起双手之中接住的老鹰纸鸢,这纸鸢做得很是逼真,像是真的老鹰一样,做展翅状,一双眼睛不像是画出来的,像是什么宝石镶嵌的,黑亮的光泽之内若有一道竖线,冰冷傲人。
有黑色的猫眼儿石吗?
宋婉想了想,也没个结论,摸了摸那鹰眼,到底舍不得抠下来看看,转而又看那老鹰的破洞处,也是此时,方才发现自己的手上破了道口子,一抹红痕极为刺目。
老鹰的骨架似乎是竹篾做的,那破洞的地方有竹篾错了位,便划破了宋婉的手心。
“姑娘着什么急啊,快回去上药,我去问郑嬷嬷要些药来。”
春巧看着她手掌上的伤口,不由蹙眉,春香也连声附和,说着就要接过那老鹰来。
宋婉笑笑:“我不是怕老鹰摔坏了吗?它这样美,若是坏了,岂不可惜?”
见春巧依旧板着脸,宋婉又柔声哄她:“好嘛,让春香拿着,咱们回去上药,放心,这样的小伤,不上药也好了。”
因着宋婉手上伤口,春巧只是简单给她拢了一下那散落下来的发丝,就带着宋婉回去了。
春香抱着那老鹰在怀,跟在旁边儿,还不停地发问:“你说这老鹰是谁做的,怎么飞到这里来了?可是用线放飞的?……”
福胜寺中的小沙弥并不知道这老鹰的主人是谁,也不知道它如何挂在那树上的,宋婉也就把它当做一个外出游玩的纪念品,直接带回了家。
一回到家中,就接到个噩耗,中岭县子坠马身亡。
“什么?!”
听闻这个噩耗,宋如直接就懵了,她的嫁衣都绣好了,那可是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绣的嫁衣,可现在……
宋夫人也是愕然,接了信仔细看,这才知道这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不过是消息现在才传来。
中岭县子正年轻,少年才俊,家中是勋贵出身,武艺不好说,免不了骑射爱好,正是跟朋友游猎的时候出了坠马的事情,并不是一下子气绝身亡的,而是被抬回家中,治疗了好些时日才一命呜呼的。
这期间,他家里人甚至起过赶紧完成婚姻给他冲喜的念头,只是被老太爷给拒绝了,再然后就……
如今家中传来消息,是说这门婚姻是不成了,恐怕还有结仇之虞,因宋家拒绝冲喜不久之后中岭县子就气绝了。
虽然主因是坠马,但也有说是冲喜不能方才气绝。
宋夫人眉头紧皱,反复看着信纸上的言辞,一时忘了还未把宋婉打发回去,更不要说木愣愣坐在一旁的宋如。
宋如的脸上没了笑模样,看着宋夫人,不知道那信纸上还写了什么。
“夫人。”
郑嬷嬷从旁提醒了一句,宋夫人抬头,看到两个女儿,先对宋婉说了一句“无事”,让宋婉回去休息,只把宋如留下来,欲言又止,明年就要成婚了,偏出这一档子事儿,这以后……
不久后,宋婉就见宋如换了素色衣裳,似有为中岭县t?子而悲的意思。
月初,宋宣回来,也知道这个消息,安慰了一番宋如:“姐姐放心,家中还有我……”
许多未尽之语都在不言之中。
宋如挤出一个笑容:“我知道,没什么的。”
这种事儿,免不了坏了宋如的名声,明明跟宋如没关系,但肯定有不少人会说她克夫,而她再谈婚姻,不是不能谈,但肯定会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