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点?点?头,怕他没看清,又肯定回答:“我想好了。”许是?怕这场谈话再次无疾而终,到此结尾,她主动多解释了几句,“这些年,我过得并不?轻松,我想,你?也没觉得有多自在?,如果一开始的婚姻想要的就是?彼此的清净和欢乐,那么到了如今你?我都?觉得负累的地步,已经没必要继续了。”
“我……没觉得负累。”萧衍迟疑,若有几分不?肯定,最后却?还是?给出了一个让宋婉苦笑的答案。
“什么时候莲花郞也如此伪饰了?我累了,我也看得出,你?也累了。”
宋婉心中?总结他们之间?的婚姻失败在?哪里,一定要说的话,就是?没有婆婆拆不?散的婚姻。
婚前,宋婉想到的是?婚后的自主自由,上不?是?管家的那个,下不?是?负担香火的那个,本应该能够获得更多的自由宽裕,可一开始这个“自由”就是?假的,女子要学着管家理事,荣恩伯夫人以她年龄小要多关爱为名拘着她在?身边学管家。
谁都?说不?出一个不?是?来?,可结果就是?夫妻相处日少,以及宋婉不?能跟随萧衍外出。
然?后,便是?萧衍身边那个妖妖娆娆的丫鬟,若非春草说那丫鬟的眉眼有几分与宋婉相似,宋婉都?不?曾想到还能这样?恶心人的。
再然?后,就是?无子,这一座大山着实是?要压死人的——宋婉是?真的累了,不?想为了小妾姨娘而繁忙,不?如各自两?宽吧,她的人生,也不?是?离了谁不?能过的,莲花郞再好,十?年,也该腻了。
这一天,很平常,在春草问出那句话之前,宋婉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她有些?疲惫,荣恩伯府冗杂的账目和?那些?近的远的人际关系,像是?一团乱麻,缠绕在脑海之中?,让她分不出心去想别的事情。
“太太,姑爷书房里那个连翘……”春草支支吾吾,在宋婉微微蹙眉看她的时?候,她才继续道,“连翘的眉眼仿佛、是不是有点儿、”她吞吞吐吐,就在宋婉要不耐烦打断这没意义的话的时?候,她咬牙一口气说,“连翘的眉眼?有几分与姑娘相似。”
只这一句话,就像是?兜头一盆凉水,瞬间冲走了?那些?七七八八,让宋婉的脑子都清醒了?许多。
从未有过的清醒。
过往的某些?事情,那些?片段的画面,微妙的不对劲儿的感觉,被这一句话串联起来,迅速就让宋婉恍然了?一点儿什么。
这些?年,荣恩伯夫人给的丫鬟太多了?,明面上?都?是?为了?照顾他们两个的生活,毕竟,宋婉还是?能够随萧衍去白玉苑的,加上?荣恩伯府这边儿的院子,两头跑总不能带着所有的下?人一起跑,这样零零散散添置下?来,也不是?每一个丫鬟宋婉都?会过目。
她对萧衍有信心,也没觉得对方会做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情,所以……
“呕……”
在反应过来这句话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宋婉忍不住作呕,看她那样子,春草先惊又喜,宋婉回眸,见到她那高兴得要掐着手指头数数日子的样子,摆了?摆手:“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这种‘宛宛类卿’,我还没死,多少有些?恶心人了?,实在是?受不住。”
很多东西,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有多恶心。
希望萧衍不要真的有这样的心思,她还活着,他那里就弄什么替身了?。
心中?有了?这般想法,就好像是?种下?了?怀疑的种子,纵然宋婉总觉得自己大度,也觉得自己不是?不能容的,不就是?要入乡随俗,接受丈夫三妻四妾吗?她跟萧衍的感情也没到有什么承诺的地步,不至于为此……
可她还是?失眠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你以为自己能够为钱接受一切,可最后会发现穷着挺好,也许自己还没有那么穷吧。
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她总还是?不愿意放弃某些?坚持。
月光明亮,宋婉披衣而起,随便拢了?一下?长发,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擦着一支白玉莲花簪,就提着一盏灯,在微寒的夜风之中?带着春草夜巡去了?书房。
远远地,就看到书房的灯还亮着,窗纱通透,里面的人影像是?没有遮挡一样映在窗纱上?,一男一女,男的正在桌前写着什么,女的便在他身边,许是?在红袖添香。窗纱上?,那前凸后翘的身材是?普通的丫鬟衣服无法遮挡的。
于衣服上?的小心思,宋婉见得多了?,但?能做到这般凸显自身优点的,在古代总还是?不多。
古代大多数女性的服饰讲究的是?一个含蓄之美,什么叫做含蓄,就是?不要太凸显身材了?,免得有以色惑人之嫌,不似良家所为,平添名声困扰。
便是?丫鬟们的衣裳,也讲究一个简洁大方,但?都?是?爱美的年龄,有小心思的,总会自己想办法改一改剪裁,让衣服更加贴合身形,展现自身美态。
书房门外,立着两个丫鬟,竟是?一个小厮都?看不到,可见丫鬟冗余多少。
宋婉想着有的没的,见其中?一个丫鬟神色或有两分慌乱,轻笑了?一下?,直接迈步而上?。
门推开,门里的萧衍还没发话,那俏丽的丫鬟连翘就先竖眉回望:“哪里来的规矩,随便就进门来了??”
她没想到会看到宋婉,这府中?,不会有人不认识女主?人的样子,连翘吓了?一跳,脸色仿佛都?白了?,吃惊后退的时?候撞到了?萧衍的胳膊,两人的距离本就很近,这一下?,萧衍也不能安然写字,只能起身回头,未及看到宋婉,就先一步看到了?连翘那欲哭无泪的可怜模样:“少爷,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