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宋婉还是给她当了一回肉垫,头磕在车厢上,又被扎进来的箭头挂住发?丝,眼前发?黑的同?时?,双眼也饱含热泪,疼,好疼,完全不一样的两种疼。
撕拉一声,车帘子被完全扯下来了,前面的视线一览无余,马儿已经停下来了,正有人探头往里看,那戴着黑金抹额的脑袋,不是秦骁是谁?
看到里面狼狈成一个团子的两人,他的唇角似乎露出一点儿笑意,像是嘲笑一般轻嗤一声,收回头去,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策马,竟是带着马车转向,回到了之前的位置上。
宋夫人已经下车了,连带着她身边的嬷嬷也跟着站在车旁,几个少年人倨傲地?还骑在马上,并非静止不动的,倒像是猫戏老鼠一样绕着小圈儿。
被他们圈在中间的,就是宋婉惊鸿一瞥瞧见的那三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同?是少年人,像是两拨人有矛盾一样,不过这?矛盾大约很大,被围在中间的那三个身上都挂了彩。
其中一个受伤最严重的的,肩膀上还插着一根羽箭,从后?向前,竟是直接穿透,把他整个人都串了起来,鲜血流了半身红。
另外两个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人已经在马下了,他的马倒在地?上,似乎还有热乎气?儿,但离死?也不远了,身上扎了好几根箭,让它那灰头土脸的主人连痛哭都不敢,哆嗦着低着头不敢看人。
另一个就有几分?虚张声势,他目光之中满是惶恐,看向围着自己的这?些人地?时?候,又忍不住眼中嫉恨。
宋夫人被嬷嬷扶着胳膊,立在马车旁,她们的马车好一些,可能因为隔着有一段距离,并未受到太?多箭羽波及,连马儿也被车夫控住了。
“好了,物归原主。”
到了地?方,秦骁就把缰绳一扔,也不管有没有人接住,直接不理会马车,以及马车上的宋婉和春巧,策马跟那几个围着人的少年汇合,也没再理会宋夫人,甚至不介意她们在场看着,张弓指向三人中没受伤还在马上不安的那个少年。
“跑啊,继续跑,我今儿出来就是打猎的,你?们只管跑,看我敢不敢射。”
说?话间,手上一松,一箭飞过,直接扎穿了那少年头顶发?髻,像是给他戴了一根过长?的簪子一样。
少年呆若木鸡,嘴唇嗫嚅,竟是半天说?不出一句狠话来。
这?种情况下,还能往哪里跑?
宋婉被春巧扶着走下马车的时候,心?中还?在吐槽这?一幕,都没?留意到宋夫人?在招手,被春巧悄悄拽了下才知道,赶忙走过去,跟着上了宋夫人这辆马车。
马车是很大的,坐四个人?不成问题,但春巧还?是很自觉地坐在了外面的车辕上,连带着还?有宋夫人?身边的嬷嬷,也坐在了前面。
“母亲。”
宋婉轻声,做乖巧状。
宋夫人?抬手为她拢了拢松散的头发,在下车之前,春巧已经帮宋婉拢过了,但不仔细,这?会儿又有几缕松散,宋夫人?抬手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帮她别住了这?几缕发丝。
“可是吓到了?”
“还?好。”
宋婉如实说着心?中感受,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对害怕的感觉还?不太深刻,脑中想到的都是求生的方法,以?及各种自救方法的可行性,包括最糟糕的后果该怎样?度过自己可能还?有的后半生。
“这?位小?公爷行事一向嚣张,索性还?有一点儿好,不会牵连旁人?。”
宋夫人?这?般评价了一句。
宋婉忍不住好奇:“那被箭指着的是谁?”
加上上次在大长公主?府的赏梅宴上相见,这?是宋婉第二次见到秦骁,可每一次见到他,他仿佛都在跟人?不对付,上一次是跟“小?侄子”孙览孙从观,这?一次是跟谁?
“荣王世子司马煜。”
宋夫人?没?有瞒着宋婉,说完之后瞥了她一眼,略带告诫,“他们的事与咱们无关,就?当没?有看到好了。”
马车被射成那样?,那匹马显见也是活不了了,连带着几乎丢了性命,损了颜面,但宋夫人?却全无追究的意思。
宋婉略诧异地看了宋夫人?一眼,她从来?不知道宋夫人?是如此宽容的人?,宋夫人?却面色严肃,“你以?后嫁了人?也要记得,你的娘家是宋府,但宋府未必人?人?都向着你。”
她说话的时?候,又如真正的母亲一样?给宋婉整理了一下她的衣袖,那衣袖上有几处破损,一时?间?是补不起来?了,幸好车上也都带着替换的衣裳,一会儿换了就?是。
宋婉听着这?话,心?里头在分析,宋府如今看起来?很不错,是因为宋老太爷还?在,偌大一个宋家没?有分家,人?家提起宋府,只会说官职最高的宋老太爷,说这?是礼部左侍郎的府上。
但,宋老太爷的威名不能完全等于宋老爷的威名,也就?是说她这?个女儿,且是庶女,借不到多少威风,若是真的自持“礼部左侍郎府上女儿”的身份傲人?,就?只有被人?打脸的份儿了。
她这?般,宋夫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宋老爷如今只是一个县令,宋夫人?连诰命都没?有,别人?称呼一句“夫人?”,只能说是时?下流行的尊称,要是真的以?为自己这?个“夫人?”很有分量,那就?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起码,在秦骁这?个并非继承人?的小?公爷面前,宋夫人?是没?有多少自傲的资本的。
更不可能因为损了一辆马车,险些遭遇生命危险的庶女去跟秦骁叫板,让他来?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