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言希当然在最後明白了妹妹口中的那个“他”是谁,只是依旧这样安静地听著妹妹的诉说,而他的这份安静也仿佛给了柳言贞极大的勇气,终於抬起头来正视兄长,说出了她心里隐藏的最深的秘密,“大哥,我、我喜欢他,我不想他和别人成亲,我不想……”
柳言希听著妹妹一直在耳边诉说的话语,但不知怎著,全身上下仿佛已经麻木了一般,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妹妹那坚定的眼神,那眼神就像一片漆黑的夜空一样要把自己吸引过去,然後连同魂魄一起尽数吞下再也无法离开那越发激烈的漩涡之中,而就连妹妹接下来的声音仿佛也是从遥远之处传到耳边一样。
“大哥,大哥,你怎麽了?你没事吧?是不是伤口不舒服?”
“不是,”柳言希仅仅发出这两个字就已经倍觉艰难,当他感觉到终於从那片漆黑的漩涡中拔出神智时,对上妹妹那担心的表情,忽然觉得这就已经可以让他放下所有的一切了,“你喜欢他,他是谁?”
尽管是明知故问,但是柳言希不准备让这个从未接触过世间真正险恶的妹妹知道所有的一切,他的妹妹应该是被人疼,被人宠,将来会有疼宠她的夫君,孝顺她的孩子,她将来会子孙满堂,长命百岁,在没有任何任何遗憾中度过这一生,他是她的大哥,唯一的大哥,最疼她最宠她的大哥,所以、所以……那个和她相同的秘密就应该永远埋藏在那深不见底的黑暗的漩涡之中不见天日!
“贞儿,那个人是谁?”柳言希的声音还是一如往昔一样在与妹妹说话时柔和起来,没有丝毫异样。
柳言贞在最信任的兄长面前终於说出了少女心中最羞涩也最甜蜜的秘密,“是,是七王爷。”
柳言希看著妹妹说出这句後又重新低下了头,他在此时则十分庆幸妹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因为他也觉得自己这时的表情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尤其是妹妹,会吓著她的,“是……七王爷吗?”
柳言希的声音轻的不能再轻,让一直低著头的柳言贞都感到了一丝异样,慢慢地抬起头来,可是在看到兄长脸上表情的那一刹那,却连呼吸都几乎忘记了,声音颤抖地说道:“大……哥?”
“嗯?”柳言希看向表情吃惊的妹妹,不解她为何如此。
“大哥……,”柳言贞慢慢地伸出手来,抚上了兄长的眼角处,那里有一颗将要流下来的泪珠,“大哥,你怎麽了……”
妹妹温热的指尖触到柳言希的眼角,他仿佛才明白发生了什麽,看到妹妹担忧的神情,露出了还一如兄长般的笑脸,“没什麽,只是觉得你终於长大了,是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
“大哥你在说什麽啊,”柳言贞听到兄长如此说,似乎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太过大惊小怪了,心下也算是松了一口气,“那个,我无论何时都会是你的妹妹啊,”说完,柳言贞搂住兄长的腰际,头埋在兄长的怀中,像小时候那样撒起娇来。
柳言希动作自然地环住了那个娇嫩的身躯,“贞儿,你当真那麽喜欢七王爷吗?”他自己都为在此时都能这样平静地问出而感到惊讶,感到怀中的人在轻轻地点头,柳言希又接著问道:“那你打算怎麽办?”
柳言贞听到这里身躯一僵,逐渐地松开了兄长,低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大哥,我也不知道,她们说他可能要迎娶刘家的小姐,我不知道该怎麽办,也什麽都做不了,大哥,我只是很伤心……”
柳言希没有再追问其他的,只是弯下身去与妹妹对视道:“好了,大哥明白了,贞儿你只要还像以前那样开开心心地就可以,只要让七王爷明白你的心意,也同样喜欢上你就可以……”
柳言贞似乎理解了这句话,又似乎对於这句话毫不明白,“大哥?”
柳言希看到妹妹的疑问,但却也没有过多的解释,还是像以往那个最疼爱妹妹的兄长那样说道:“大哥希望你幸福,”说罢又重新将妹妹搂在了怀中,在妹妹耳边低语道:“只要你能够幸福,无论是什麽……,大哥都会帮你实现,所以,不用担心,将一切交给大哥吧……”
寝宫中的药味仿佛一直无法驱散一样,始终会弥漫在各个角落中,让进入寝宫的人鼻间总会不太适应,明惠帝一个人躺在龙榻上,此时已经过了午後,尽管寝宫的方向是皇宫中最好的,但是那温暖的阳光无论何时都好像对寝宫这份阴冷有著深深的惧怕,从来不肯多停留片刻,让这寝宫中始终阴冷如昔,即便是打开所有的门窗让阳光都洒进来一样,寝宫的这份寒意仿佛被束缚住了一般永远不肯离开这里半步。
明惠帝仿佛已经习惯了这寝宫中的一切,犹记得当年不服输似的在寝宫中放了一盆小小的兰花,但是不出几日,兰花便已枯萎死去,究竟是因为寝宫的阴冷,还是因为毒药呢,明惠帝已经无法记清了,那麽,现在又要轮到自己了吗?明惠帝已经醒了,但却不愿意睁开眼睛,这些年来他也习惯了,他仿佛也只有这种时候才能放下一切面具,做一回真正的自己,他是这明昊最尊贵的存在,但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有片刻的自由,一旦睁开眼眼睛重新面对这个世间,他又会成为那个戴上层层面具的帝王。
在这样安静的时候,明惠帝听到有轻轻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而这种脚步声他已经无比习惯了,只是在闻到那股随之而来的药味时明惠帝心中有著一丝厌烦,但还是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