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夜吴含邀他来此,恐怕也是为了打探风声而来,看来自己准备进入户部的事情已经有风声传出去了,身为户部的顶头上司吴大人趁著柳大将军还没有找上他时,便让儿子事先来摸摸底了,毕竟吴家现在已经和二皇子有了关系,如今一直处於中立的柳家想把唯一一个儿子送进户部,这,究竟是柳家的意思,还是……上面那位天子的意思,这就必需要好好琢磨一番了,户部现下还有一半的力量是归皇帝控制的,吴尚书虽说与二皇子来往的密切了一些,但也只是在为自家铺条後路而已,至少现在还没有胆子大到敢和皇帝翻脸的地步,而且皇帝现在还是不想换下这个能够八面玲珑的户部尚书,柳言希突然好端端地准备从翰林院这个清净衙门准备进入户部,就不能不让人多想一层了。
“你也知道翰林院那里是养闲人的地方,我总不能把大好时光都耗在那里吧,总是要做些实事的,兵部我又不愿意进去,吏部那里现在一团乱麻,其他的地方都是要熬资历的,倒不如进了户部,虽然也是在熬,还能做点实事。”在吴含打听起的时候,柳言希便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给讲了出来。
也不知道吴含到底信没信,反正表面上是“原来如此”的神情,接著便与柳言希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吴含倒也和那些世家子弟一样等的是朝廷的恩荫,但即便他父亲是户部尚书,但他却素来才名不显,就是恩荫也不会有什麽好职位,於是便拖到如今还在京城中闲逛,但柳言希却是觉得凭这人的口才就是去礼部也可以的。
这时候在大厅中的前台上突然出现了几位手持花鼓的蓝装女子,随著花鼓那有节奏的敲击声,人们都渐渐安静下来,柳言希便知道该那位安媚儿姑娘上场了,待那几位蓝装女子退下之後,一阵乐曲响起。
柳言希本以为还会是那首《点绛唇》,怎想却不是,不禁问道:“这是新曲?”
只听吴含笑道:“这是二王爷为安姑娘新作的曲子,今日是头一次表演,这霍香阁今晚也比平日间多了许多人,除了是一睹新曲之外,多半还是存了为二王爷捧场的心思。”
柳言希听後有些诧异,这吴含对自己说话还真是百无禁忌,毕竟现下两人的关系已不是孩童那时了,这是在向自己示好吗?但也并未多做表示,只是淡淡一笑。
今日安媚儿的这曲新舞全然没了那日在二皇子府的奔放舞姿,阴柔之极,在舞蹈中更显示出女性玲珑有致的身段,曲子也是缓缓奏来,但是看在霍香阁那些色不醉人人自醉的男子眼中,那一层层薄纱包裹的姣好的身材更是让人想入非非,虽然全场并无叫好之声,但是那眼睛却全都是随著安媚儿的舞姿而移动。
柳言希也正看的入神,却听吴含询问道:“如何?”
柳言希才算把眼神收了回来,“此舞甚好,不知叫做何名?”
吴含看到柳言希坦荡的神色,不禁一笑,“此曲二王爷起名为《花想容》,如今看来倒真是与安姑娘的舞蹈搭配地天衣无缝。”
“云想衣裳花想容?二王爷好文采!”柳言希称赞道。
二人虽在说话,但眼睛却没有离开那美丽的舞姿,直到一曲完毕,整个霍香阁中才响起了一片叫好之声,安媚儿这时也向四周行礼,更是有不少富家公子将早已准备好的各种精巧首饰掷於台上,这种热络的场面而是持续了有半盏茶的功夫,安媚儿才退到台後,换上其他舞者表演,柳言希这才将视线从台上离开。
“酒菜已经凉了,让人再换上一桌吧。”吴含犹如一位好客的主人一般热情地招呼道。
柳言希没有出声阻止,在这酒菜还未上来的功夫,吴含说道:“言希,你我二人也已有多年不曾这样亲近了,就是近来我去找你,你也总是躲避。”
柳言希没有想到吴含会突然这样说,只能在心下苦笑,你难道能不清楚我躲著你的原因吗?却也只能说道:“你多想了。”
吴含看了看柳言希,也没有戳破他的违心之言,起身将包厢的纱帐拉了下来,将外面的喧闹隔绝开来,这时候新的酒菜也陆续端了上来,柳言希知道吴含接下来还有话要说,便也静默不语。
待酒菜上好之後,吴含站在纱帐前看著楼下大厅中的情景,背对著柳言希说道:“我知道你是从心底看我不起,”不给柳言希出言的机会,径直说道:“也难怪,家父如今的官位大半是钻营而来,而我自己也没有什麽真才实学,整日在京中走马章台,不学无术,结交一些权贵子弟,如今更是攀上了二王爷这棵大树,即便是现在和我结交的那些贵族公子心里纵然万分看不起我,但是看在吴家的面子上也不得不和我打成一片……”
“世上之人多是如此,你又何必如此认真呢?难道你现在不高兴吗?还是要像小时候一样你才乐意?”柳言希言中不乏讽刺之意。
“就知道你会如此说,”吴含苦笑道,转过身来与柳言希对视道:“若你说世上之人多是如此,那麽你呢?你就是那世上少数之人了吧,在家父升至户部尚书的那年,你便就渐渐疏远了我,你就这麽怕吴家,还有我,有朝一日拖累了你吗?”
柳言希听了这些不为所动,只是说道:“你就是要和我说这些吗?”
“当然不是,”吴含叹息道,走至柳言希的面前坐下後认真地说道:“言希,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攀慕富贵,也看不起吴家如今的行径,可是,言希,这世道如此,你若还想如此清高下去,你还能守住柳家多久?这一两年来,你先是得罪了三皇子,又因为妹妹的婚事和皇长子闹得有些不愉快,你难道就不为你和柳家以後的後路想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