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舟落在了最后一个,在走到石山跟前时,他转头朝文砚看去。
文砚还站在之前的地方没有动,面朝着他的方向,左手按着右手,看起来撑不了太久。
鹊舟看得久了,忽然就有些心软。他何德何能呢?他不过是在上个世界里假意对文砚好了些而已,文砚就能这么维护他……
等等,就算文砚真的是《世界魔方》的npc沉浸式体验模块的测试员,但在现实记忆被屏蔽的情况下,两个世界的文砚真的会有情感互通的可能性吗?
鹊舟在山脚下停留的时间稍微有些久了。
他忽然发现他一直以来都走进了一个误区。
他是认识文砚没错,甚至还和文砚有过近距离的较为超出界限的互动,可那些记忆只存在于他的脑子里,并不存在于可能启用了记忆屏蔽功能的文砚脑子里。
是他被自己多出来的不属于这场游戏的记忆蒙蔽了双眼。
这个世界里,不论是小狗化作的文砚还是海滩边这个疑似被人操控着的文砚,他们会对他好、维护他其实根本就和上一场游戏没有关联,而是属于这一场游戏本身的设定。
所以文砚为什么会单单在面对他的时候努力克制攻击本能?就因为他是钥匙?可他为什么是钥匙?因为小狗?还是因为他是召唤师?
可他真的是召唤师吗?
如果没有小狗的帮忙,他一开始根本无法驯服那些动物,就算后来他发现喝了他血的小家伙们会对他很友好,可没有小狗一开始的驯服,那些小家伙又怎么可能乖乖喝他的血?
那种感觉不像是他是天生的召唤师,而像是因为小狗选择跟随他,所以他才成为了一名召唤师。
所以小狗才是那把钥匙吗?
鹊舟低头看着坐在他脚边摇着尾巴等着他往上爬的小狗,回想起先前在海边文砚对他说“因为你是钥匙”时的眼神。
好吧,从文砚那双聚不上焦的眼睛里确实看不见什么眼神,但至少他能感觉到文砚当时是看着他的,而不是看着他怀里的狗。
不,不对。
鹊舟发现他又一次进入了误区。
钥匙这个词并不单指文砚对他的态度,事实上这个词一开始是解释他为什么能进入恶龙之地的。
恶龙之地,顾名思义,这片海岛最开始是属于恶龙的巢穴。
什么样的人会拥有进入恶龙巢穴的钥匙呢?
脚边的小狗忽然汪汪大叫了起来,鹊舟耳边有破空声响起,待他回神时,镶嵌着宝石的匕首已经擦着他的耳朵扎进了他面前的石壁里。
文砚彻底失控了。
鹊舟不敢再耽搁,抄起小狗往兜里一揣,攀着石壁上迅速上了山。
被操控的文砚虽然比较爱好于当一个近战法师,但在必要的时候,魔法能帮他省去很多的事情。
就比如爬山。鹊舟得靠着自己的臂力一点一点的往上攀爬,虽然他的体质摆在那里,爬的速度不慢,但再快也比不上文砚施展一个漂浮魔法来得快。
慢鹊舟一步开始上山的文砚最后是跟鹊舟同时抵达山腰处平台的,平台上,早就到了的另外四人看见文砚连连后退。
伊德喊道:“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好的这里安全吗!”
鹊舟翻上平台后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先是朝侧面翻滚了一圈,堪堪避开了文砚朝他释放的一个火球术。
“早说了这人不可信!他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大魔法师了!”奥利尔没好气道,手里拿着陪伴了他多年的战斧。
“不对,这里好像真是安全的!刚刚那个火球并没有落到地上,而是直接消失了!”克莉丝说。
她能确定,刚刚那个火球在擦过鹊舟衣摆后并没有落到地上,而是在距离地面很近的一处空中凭空消失了,就好像那里有一条看不见的线,超过线的地方都会被吞噬。
“塔西!你往后退!”克莉丝喊。
不用克莉丝说,鹊舟为了躲避文砚密集的火球雨,一直都在向洞内退避着。而他也发现了,在他退了一定的距离以后,那些密密麻麻朝他砸来的火球都在某条界限上失踪了。
鹊舟没有再继续后退,他就站在火球堪堪消失掉的那个地方,看着双目一点点染上赤红的文砚抿紧了唇。
文砚很快也发现了自己的攻击落不到实处。他收起了魔法杖,手在虚空中随意一抓,又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出现在他的掌中。
文砚一步一步朝着鹊舟逼近过来,鹊舟没敢托大,后退了几步跟文砚保持着一段距离。
滋啦——
当文砚迈脚踏过那条火球无法穿越到无形界限时,类似于烤肉的滋啦声在文砚身上响了起来。
文砚吃痛收回了脚,重新回到界外。
鹊舟不忍的别开了眼。
他清楚的看见,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文砚那条腿上的衣料和血肉就已经被腐蚀殆尽,只留下一截白骨顽强地支撑在地上。
鹊舟人生头一遭知道原来骨头是可以那么的白的,白得即使是在夜里也让他觉得刺眼。
文砚站在界外,不死心一般抬手向前,得到的反馈却只有又一阵滋啦声响。
“够了!你过不来的你不知道吗?!你找死吗?”鹊舟看不下去,眼里几乎要染上和文砚眼里一样的红。
文砚动作有短暂的凝滞,但也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他就跟听不懂人话也没长脑子似的,再一次朝界内走来。
鹊舟差点儿疯了。
鹊舟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受过这种血肉被消融得只剩下骨头的伤,他说不清这到底有多痛,但他曾经在一次拳赛上被对手违规携带的利器挂掉过一小块肉,疼得他差点儿就丢了维持许久的100%胜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