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妃对秦寿的话置之不理,她只是神色冰冷地盯着莺时,声带寒意的道,“莺时,回来!”
莺时不断摇头,她悲伤地望着雒妃,几乎是泣不成声的道,“公主,请恕婢子不能,公主大恩,莺时来世再报。”
雒妃气的心都疼了,然自个的宫娥可舍不得训斥,是以熊熊愤怒都迁怒到图卡身上。
“好个波斯王子,撸人竟撸到本宫头上来,莫不是当本宫真不敢动你不成?”她说着,一挥袖,怒不可遏地纤指一扬,就对车下的顾侍卫下令道,“给本宫拿……”
“息宓!”
但她一句话未完,就让秦寿捏住了手,他眼梢微眯,眉心丹朱色越发猩红,“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公主若是无法取舍,兴许落到最后,陪夫人还折兵,得不偿失。”
他以一种强势的仄人气息整个笼罩她,叫她再避无可避,逃不可逃。
桃花眼陡生暗芒,雒妃凌厉地望着他,死死抿着唇,抗拒非常。
秦寿放开她的手,忽的就勾唇点笑,他皮相俊美无双,那一笑若昙花,又如繁花似锦。三魂六魄都能被勾去了。
然而他薄唇一启,说出的话却是叫人心寒,“如此,蜜蜜日后可别怨九州心狠手辣。”
雒妃眼瞳骤然一缩,她蓦地就捏紧了膝盖上的裙裾,力气大的指关节泛白亦不可知,她晓得他不是说笑,他定会说到做到。
“不要。”她脱口而出,水润的桃花眼终于带起了哀求,“你要如何才肯罢休?只要本宫能做到的,任何条件皆可。”
她想过最坏的结果,不过一如上辈子罢了。
但莺时和白夜……她已不是从前那个目下无尘的雒妃,六宫娥对她的情义,白夜对她的忠心,她是一个都能少的!
岂知,秦寿面无表情地上下打量了她,视线从她鼓囊囊的胸前落到细细的腰肢,后是裙裾下依稀能看出曲线妖娆的长腿,他这才颇为恶劣地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能有什么是值得我垂涎的?”
雒妃被气的浑身发抖,她咬牙切齿的道,“秦九州,莫欺人太甚!”
秦寿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哼了声,不可置否。
“公主……”正当两人僵持不下之际,白夜收了长剑,他几步到金辂车下,音色醇厚地轻唤了声。
雒妃看过去,她也就没注意到秦寿顷刻就杀机毕现的森寒眸光。
“卑职素闻驸马治下的秦家军,个个骁勇善战,十分厉害,早便心驰神往,”他漆黑的星目纯粹而分明,望着雒妃的时候,就唯有她一人,“所以,请公主恩准卑职前往军营去。”
闻言,雒妃一怔,她睁大了眸子定定看着他。
白夜冲她点了点头,鸦羽面具外,他眼梢一弯,竟好似笑了。
那笑,让雒妃好似见着了从前的白夜。
那个为她闯王府无数次的白夜,一身是血,还在跟她笑着说,“公主,卑职一定能救你出去……”
是以,她知道他那样笑的时候,就是心意已决,再无转圜的余地。
“哼,”秦寿眸似深潭,他猛地一拉雒妃,打断两人的对望,“如此甚好,本王秦家军又如虎添翼,日后沙场之上,都可多杀几名突厥蛮贼,想必这等护卫大殷之事,公主定会应允的。”
雒妃还能说什么,她都不晓得自己是怎样点下头的。
秦寿想要隔开两人的心思得逞,他心头那股子戾气稍稍舒缓,而图卡,他也自有法子应付。
只听他与图卡道,“图卡,大殷讲究三媒六聘,你若当真非莺时不可,当先让公主看到你的诚意,只有公主同意了,莺时也是心悦你的,一切方水到渠成。”
他顿了顿又道,“莺时应当是最在意公主想法的,有朝一日她若同意与你一起,想必她也是很想得到公主的祝福。”
图卡不一定听的进旁人的劝说,可若是秦寿,他还当真听了进去,并好生想了想,末了,他低头问莺时,“可是这样的?”
莺时晓得他没坏心,只是不通大殷习俗,遂点了点头,没太放心上。
图卡拧着眉,看的出他很是失望,但还是将莺时小心翼翼地抱下马背,并安然无恙地送到了雒妃身边。
“我会按着大殷习俗,求的莺时喜欢,到时还望公主莫要在阻拦。”他大声的说道,对自己的心意丝毫不觉羞耻,反而热烈而直白。
莺时低着头,当没听到这话,她不敢抬头,就怕见着公主发怒的模样。
雒妃并没有发作,她冷冷地瞥了图卡一眼,话却对秦寿说道,“驸马莫高兴太早,廊城之事,驸马没个章程,别怪本宫翻脸失信。”
就这么会的功夫,她已经沉静下来,并竭力从秦寿身上找补一些回来,总归事到如今,白夜她是保不住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再无顾忌。
秦寿心有微诧,他没想她念念不忘这事,并拿来作为失信的威胁。
好在,廊城那边的事,他本也没打算袖手旁观,说与她听也无妨,当下便道,“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不难。快刀斩之,给西突一个教训便可,目下新粮初收不宜有战事,待到下年,倒可叫西突晓得厉害。”
“至于廊城那帮中饱私囊的废物,一并杀了就是,大殷最不缺的便是想要出仕的读书人。”
一条一条的计谋他信手拈来,犹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叫人心底胆寒,背生冷汗。
雒妃不自觉地捏紧袖口,她紧接着又问,“赋税呢?赋税高了百姓饥饿不饱,反之,乡绅富户贪的满嘴流油。”
秦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公主这是打算从九州身上偷学一招两式的伎俩么?”
雒妃不答,她只拿湿濡的桃花眼清清淡淡地瞅着他。
秦寿哪里是个受美色所迷的,他这人铁石心肠的很,硬是视雒妃那张艳色的脸为无物,赋税的解决之道,他绝口不提半个字。
雒妃垂眸,挥手示意回府,奢华无比的金辂车缓缓而动。
她从来都晓得自己与秦寿之间那是有差距的,可直到现在,她才清楚的认识到那差距究竟有多大。
她算计不过他,面对他的步步紧逼,她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初初处处膈应他,那也不过是他不想与自己过多计较。
当他真正计较的时候,不过一个照面,她就损失了白夜,若再有下一次,她不晓得自己还有什么是可以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