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外面冷,为何不?进去。”游十五低声提醒。
“不?急。”舒白平静地说,“你去替我办件事,附耳过来。”
阁楼曾是江齐峦某个宠妾居住的屋宅,不?同于?会客的厅房,这里的保暖做得极好,只?要关紧门窗,地龙烧起来,比春日还要温暖几分。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负手立在屋子中央的年轻皇帝顿时转身,灼灼的目光落在舒白身上,眼神赤忱执着。
虞策之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到舒白面前,仗着广袖宽袍,毫无顾忌地和舒白冰凉的手十指相扣,
“夫人。”他的语气?温和,往日锐利的眉眼此刻微微耷拉着,看上去乖巧极了。
舒白熟知虞策之心?性,见他装成?乖巧顺从的模样,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若是平常相处,虞策之变着法子和她作对,惹她生怒,生怕激不?起她负面的情绪,眼下卖乖弄俏,不?过是自?觉心?虚,为真正能令她愠怒的事情做铺垫。
舒白没有立即发作,目光平静地望着他得天独厚的面容:“阿拾,你很?不?听话。”
虞策之攥着她的手一紧,表情有些僵硬,但很?快恢复如常。
他垂下眼帘,语气?温吞和缓,“抱歉,我很?担心?你。”
“担心?什么?”
虞策之瞥了眼站在角落,尽力缩小?存在感的崔溟和宋祁,低低道:“宋祁说你的寒症复发,天气?回暖,你却比在京城的时候还要畏寒,我怕你难受,把随行为我把脉的御医带来了,他从前也为你诊脉,了解你的体质,总是比城里的游医强的。”
舒白打量着他,知道他的话真假参半,也不?戳破,“寒症复发对我而言是常事,你未免太大?惊小?怪了,我现在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你的身体更重要,军营毕竟不?是皇宫,你身边需要信得过的大?夫。”
她动作缓慢,却不?容拒绝地将自?己?的手从帝王的钳制下抽出,淡声说:“两军还在谈判,无论如何,你也不?该来南境,且不?说买通我的城门看守,没有任何文书便私自?前来,眼下你已经?看过我了,即可启程回军营,别让我说第二遍。”
她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虞策之抿唇,眸色微沉。
“夫人,朕不?能没有你。”他声音沙哑,夹杂着细微的委屈,“我们才见面,你怎么忍心?赶阿拾走?”
舒白伸手掐住他的下巴,他狭长的眼睛不?着痕迹眯了一下,很?快顺从地俯身低头?,无害地望着她,“夫人?”
“你不?走,难道是想?留下做俘虏?虞策之,你不?会真以为我会顾及你帝王的名位尊严,由着你踩着我的底线乱来吧。”
舒白的话几乎没有给虞策之留余地,他神色冷沉了许多,垂下眼帘,沉默半晌,道:“你赶我走。”
“我在命令你。”舒白语气?平静。
虞策之呼吸微微凝滞,漆黑的眸子中有阴暗的情绪酝酿,“萧挽上次说,关于?是否接受和谈的条件,会在今天给大?梁答复,今日我既然来了,不?如夫人当面告诉我。”
他缓缓抬头?看她,眼尾泛起红晕,“梁军撤军在即,你会和我回去,对吗?”
舒白神色冷静,没有立即回答虞策之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角落里的崔溟宋祁,“我和陛下有话要单独说,你们都去外面等着。”
崔溟和宋祁对视一眼,见虞策之一言不?发,显然是默许的意?思,于?是恭敬地作揖告退。
阁楼中一时之间只?剩下舒白和虞策之两人,显得空荡荡的。
二楼没有点灯,看上去漆黑冷寂,平添压抑的氛围。
“萧挽既然说今天给梁军答复,那今天就一定会给,但不?是由我之手交给你,南境的信使会按规矩将文书递交给谢绥,陛下想?要结果,回去等着便是。”舒白冷静地看着他。
舒白每说半句话,虞策之的脸上便染一分郁色,眼尾微垂,委屈又危险。
舒白盯着他,“谢拾,回去,别让我说第三遍。”
她失去耐心?,不?想?再看皇帝阴郁冷沉的表情,松开他的下颌,打算绕过他向屋子深处走。
“别……”
即将擦身而过时,帝王仓皇地攥住舒白的手腕,不?管不?顾地贴上去,从背后紧紧拥住他的夫人。
“别走,舒白你别走。”他语气?明显凝滞。
舒白拧眉,不?等她说什么,或是转身推开他。
脖颈忽地一抖。
滚烫的液体大?颗大?颗落在她的衣领间,随之而来的是帝王的抽噎声。
“我什么都愿意?给你,我究竟哪里做错了,你宁愿留在有生以来从未踏足的边境,也不?愿意?和我回家。”他呜咽着,身体发出轻微的颤抖。
积攒多时的情绪骤然发泄出来,便如洪水开闸倾泻,一发不?可收拾。
决堤的泪水似乎可以穿透肌肤,落在舒白的心?房上。
舒白抿唇,沉默片刻后,转过身同泫然落泪的帝王面对面。
她抬眼凝视他潸然的模样,叹了口气?,用指腹轻轻擦拭他湿润的眼尾,“我的好阿拾,我不?回去,是在给你机会。”
“什么机会。”他颤声问,望向她时,纤长的眼睫上沾着晶莹剔透的泪滴。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我也知道你一开始不?喜欢什么,你是皇帝,让你张腿挨确实?有些强人所难,或许现在你凭着一腔爱意?,甘居人下,但大?梁需要血脉延续,没有哪个皇帝会希望未来登基的不?是他的亲子。”舒白凝视他,用分外冷静的语气?说,“我给你最后一次后悔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