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夜里,玄素姐姐去见?过娘子,今日便在慈安寺里预备下?一出大戏。
慈安寺里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先有玄素姐姐直面曹襄,借刀杀人,若是不?成,娘子也让玄素姐姐与袁志用提前商议,将?人手安插在慈安寺外,一旦借刀杀人行不?通,便让袁志用率兵将?他们?一网打尽。
如此完美无缺的?计划,还有什么可忧虑的?呢?
陈小川又叹了一口气,他约莫能瞧出来娘子不?大愿意走?。
但覆水难收,娘子让玄素姐姐代替了她,不?仅陈玉死在了两年前,世上也再没有宁知越这个人了,她如今回去不?是落人口实吗?
不?过,他也明?白娘子对汜州有些人有些事得念念不?舍,也就没再多言,等着听她的?吩咐就是。
唉声叹气又过了半个时辰,陈小川估摸着再不?启程,天黑之前便赶不?到下?一个镇子上了,不?得不?催促宁知越启程。
宁知越站在十里亭上远眺着城门方向,最后念念不?舍地?望了有一会,便和陈小川上了马车往外驶去。
宁知越失神的?坐着,忽然听到陈小川抱怨后头的?马匹声太?急,惊得他们?的?马也仓促起来。
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近,越过她的?马车窜到前方,就听陈小川气急的?要开骂了,“唉,你……你……”
陈小川结结巴巴“你”个没完,也没个后文,马车却停稳在路边。
宁知越等了一会没听到外头陈小川声音,只听见?马蹄声绕着马车转了一圈,绕到车窗边。
宁知越察觉不?对,将?帷帽戴上,掀开帘子准备看看怎么回事。
一掀帘,就看到虞循勒马在她窗边停下?。
她眸中陡然亮起,像细碎的?星光,又像荡漾的?水波,她扯下?帷帽,从车窗里钻出来,睁大眼紧紧盯着虞循,似怕他一眨眼就不?见?了。
“你怎么……就这么来了?”
孤身一人一匹马,没有阿商,也没有周陆然……
她忽然有些不?确定他的?来意了。
看着她脸上的?喜意渐渐淡下?去,虞循便知她又在胡思?乱想了。
“嗯,怕你不?肯等了,一个人来的?。”从玄素口中得知她要离开汜州的?消息,他方明?白那日在县衙大牢见?她的?最后一面,她说的?那句话是何意。
来不?及交待阿商太?多,只叫他带着十一回京去等他去信,便骑了马一路遍寻过来。
好险,终于赶上了。
宁知越趴在窗边,复又弯了唇。
“那你跟我走?嘛?”
“嗯,我特来践诺,你去哪,我就去哪。”
【正文完】
泰和二年?,冬。
纷纷扬扬的大雪落了三日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鹅羽一般的雪片轻飘飘的坠下,积压在屋顶、花枝上,整个园子都被罩上一层厚重的白色,刺得人眼睛疼。
周熙然揉了揉眼睛,还想继续看,边上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娘子在她腰上轻掐了一下,“有什么可看的,邢州也年?年?如这般落雪,你从前看得还少吗?快把窗关?上,这风吹得怪冷的。”
坐在火炉边上另一个年?轻娘子闻言调侃道?:“她哪是想看雪景,她是舍不得家中景色,再过几日她出了阁,这园子可就没法常看了,自然要?多看两?眼。”
这话一出,边上还有三四个娘子也都睇着周熙然呵呵地笑起来。
周熙然落了窗,一个转身?飞扑,将那个调笑她的娘子扑在榻上,按着她挠着她腰间,“你还笑我,你就我我晚两?个月,到时候看你舍得不舍得。”
那娘子痒得扭来扭去,咯咯直笑不停,口中却不肯求饶,“我有什么舍不得的,我来京城也不过两?个月,现在那处宅子也就是阿爷、阿娘为了看着我出嫁才置办的,在过两?个月,也比不上邢州老宅叫我挂念,左右我都来了,舍不得我也舍得了。”
听她如此说,周熙然忽然停了手?,跪坐在榻上叹了一口气,“我也想回?邢州,许多年?不曾回?去了……”
边上陪着嬉笑的娘子们瞧见她突然感?伤起来,都瞪了一眼还歪倒在榻上的小娘子,安慰周熙然,“你愁什么,如今新朝也立了两?年?,别处不说,京城算是安定?的,亲人都在身?边,咱们也仍向?从前一样来往,只是换个住处,也没什么不一样。”
“是啊,何况如今邢州也已安定?,你真想回?去看一看,与你那夫婿温言软语商量一番,他还有不答应你的?”
本是安慰的话,说着说着就带有调笑的意味,周熙然白了那人一眼,却不露怯,只道?:“我当然知道?他肯答应……这不是想起邢州,我也许多年?……六年?吧,都这么久了,当年?走的时候只想瞧瞧外面是什么样的,谁料想这一走就是六年?……”
六年?时光,不长也不短了,从大周旧朝永成十八年?到大顺新朝泰和二年?,短短的六年?战火纷乱,京中的皇室换了姓,多少像百姓像她一样背井离乡……
想回?去固然是能回?去,可如今也只有挨着京城这一片地上的百姓尚算太平无忧,出了这地境,谁知还能不能再回?来?
既提起六年?前和战乱,一群常被关?在闺阁中娘子们便关?不住话匣子,止不住好奇心,叫侍女们守着屋外,低声议论起来。
“听说武安侯和武安侯夫人又婉拒了圣上召见和册封赏赐,仍留在越州不肯入京,楚国公与宁侍郎、宁三郎轮番劝过了,都不管用?,甚至还将宁三郎连人并物都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