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同一把刀,当年杀了意图取太子而代之的齐王。
帝王再度手刃了手足血亲,可是没有人能看清帝王的表情。
不知帝王在听到赵决最后的话时,竟然生出了无限的惶恐。他不能听到赵决最后之言,哪怕他从不信什么诅咒的话,却也听不得半点他会失去她的可能。
阴沉的天空乌云密布,很快下起淅沥的雨来。
雨水将鲜血变成了溪流,汩汩流淌在地面的砖缝中。
雨水也落在赵翊的脸上,盔甲上,英俊的脸上已满是雨水。他看着赵决的头颅,他死之前仍是不瞑目的,双目圆睁,好似有天大的怨怒,还没有表达,还没有发泄。
赵翊的心再度平复下来。
他不会失去她的,他这样的狠,这样的运筹帷幄,他绝不会失去她。他绝不允许有这样的可能发生,倘若任何人试图从他身边带走她,必然会遭受他毫不留情的绞杀。
枢密副使杜寻声上前,低声汇报道:“君上,宋大人、萧大人等已将云州、朔州等地占据,眼下十六州已全部回到大乾疆域之中!”
赵翊轻握了刀,虽然已经收回了幽云十六州,但是他想要的还不仅如此,契丹大军损伤惨重,慌乱溃逃,他可趁机追敌,不仅收复幽云十六州,甚至扩展疆域,将契丹国的南京道、中京道收入囊中,如此一来,大乾的疆域将会空前宽广。
赵翊问:“他们攻打之时,可曾看到叛军的军队?”
杜寻声摇头道:“未曾,叛军并未在幽云十六州出现过。”
赵翊几乎可以断定,赵瑾背后还有算计,他极有可能去了西北。
但他并不在意赵瑾在西北做什么,若他拿下契丹,将契丹兵力归为己有,无论他在西北做什么,都不重要。他道:“令众将士整装军队,明日继续向北。”
跟着他的宣抚使如何不明白君上之意,君上要继续北伐!他大为振奋,立刻应喏,众人很快又忙碌起来。
此时无边无际的雨帘之下,却突然传来马蹄踏雨的声音,雨水飞溅,还有来人大喊的声音,也隔着雨幕遥遥传来:“君上,有急报!有急报!”
赵翊回过头,隔着雨幕,看到了朝自己急奔而来的报信的亲兵。
他心下一沉。
转眼前送信的人已经到了近处。
他快速地勒缰绳跳下了马,几步跑到赵翊跟前跪下,从怀中掏出一封湿了边缘的密信:“汴京来的急报,请君上亲自过目!”
不必他多言,赵翊立刻将信拿了过来打开。
信是他留在汴京的密探发出的,内容是写昭宁竟离开了汴京,去了西北,不知是要去做什么。更为奇怪的是,他分明留了冯远和吉安二人看着昭宁,这二人不仅没把昭宁留在宫中,竟还帮着她跑去西北,掩藏踪迹!
赵翊一时无言,竟连冯远也这般胡来。此时天下大乱,昭宁如何能出宫去,他们出宫究竟是要做什么!
报信官则道:“急报是几日前发出的,还有从西北来的军报。是您暗中派遣的密探发来的,他们跟着娘娘去了贺兰山,可是可是已经过去了整整三日,不见任何人下山,密探们带人进山寻觅,却只发现了一座被烧毁的木屋,许多护送昭宁来此的禁军的尸体,而娘娘却不见了踪影。密探们便立刻联系西北驿站,发出了军报!”
报信官递上了另一封军报。
赵翊的心已是沉到了极点。
昭宁不仅出宫,去了贺兰山,竟然还在贺兰山失踪了!
谁又能杀得了禁军精锐,将昭宁带走。她现在究竟如何了?去了何处?可有性命之虞?她看似倔强坚强,实则身娇体弱,决计是不能吃苦的。
赵翊关心则乱,手已经将军报捏成了废纸,心中顿时浮现无数猜测,紧接着,一个最严峻的猜测浮现……赵瑾的叛军便去了西北!如此只有一个可能,昭宁遇到了赵瑾,赵瑾杀了禁军,带走了她。
眼下正是两军交战之时,昭宁被赵瑾抓住……
赵翊已不能多想,再多想一刻,生出的猜测都会让他有五脏六腑俱焚的焦虑,他道:“杜寻声,整装军队,即刻出发去西北!”
杜寻声见君上之神色,连忙跪下道:“君上,此时是您北伐契丹最好的时机,倘若您去了西北,恐怕再无这般机会了!”
另一个枢密使也跪下道:“君上,娘娘定是因生您的气,才任性贸然出宫被抓,您派五千禁军去救便是了,何必要自己亲身去。您眼下拓展我朝疆域正是时……”
但此时赵翊的眼神看了过来,他住了嘴。
他从未见过君上这般冷漠至极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再说下去,恐怕顷刻间就没命了。
赵翊面上看不出任何神色:“整装,立刻出发!”同时已大步朝着城门而去。
这下,没有任何人再敢说任何反对之言。
大乾大军由宋应隆领兵驻守幽云十六州,其余皆立刻整装往西北而去。
而昭宁则昏沉了许久,即便偶尔有醒来之时,也是在一辆马车之中,有人送炊饼羊肉之类的食物进来,赵瑾将她抱在怀里喂她吃,樊星樊月不见踪影。她很不想让赵瑾喂她,可是没有办法,她若不吃,赵瑾便轻柔地在她耳边说:“昭宁,你既然见了凌圣手,想必也知道你有孩子了吧,你若不吃,你的孩子可如何是好。”
他说话的时候嘴唇离她极近,几乎贴着她的面颊。昭宁恨得咬牙,但没办法,还是只能吃下赵瑾喂她的东西,一枚新鲜的枣,他大概是因此觉得愉悦,所以笑了起来:“昭宁,你还记得当年,你同我表白的时候吗。你说你最想要的,是年轻时生死与共,老来相濡以沫。如今你这样依靠着我,只能吃我喂的东西,这算不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