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开门了!你亲亲宝贝徒儿来了!真不打算见我么!”
风之涯在西凉偏北部,倒不算偏远,此处山清水秀,自有一番别样风光,但周围设了八卦阵图与机关之术,一般人进不来。有本事闯的大多也不会来触这个霉头,传闻风之涯主人乃是著名锻造师,受众人尊崇,且性情乖张,一般不给人什么好脸色。
此刻那些人中就包括了凌霄。
凌霄身为风之涯弟子,自是进来了,但被隔在风之涯门外,叫得那叫一个凄楚,若不是眼睛下那几滴欲滴的泪是拿溪水强行淋上去的,若不是她脸上堆了几层的灰还没卸掉,真可称是楚楚可怜梨花带雨娇艳无比。
就是依然有点惊悚,毕竟再美的容颜也架不住满面的脏污和破旧的粗布衣。
然,西凉第一锻造师女萝阁下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太丑的太臭的太脏的我风之涯拒收,好徒儿,你不妨打量打量你自个,说是乞儿人乞丐都嫌你,哪里还有半分公主的体态。不理干净,你就转个头回吧,为师不见。”
仅一门之隔,女萝的声音无情地传了出来,凌霄简直悲愤,明兰一脸的惨不忍睹。
她不是不知道自家师父爱美爱干净,甚至可怕到了日日夜夜都要洗澡的地步,可她这纯属无奈,不打扮成这样,难不成要穿着宫装招摇过市么?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北齐人“来
啊来抓我啊”么……
“师父,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徒儿发誓,下回一定捯饬得干干净净洗白白香喷喷地过来,我真有急事儿!外面要打仗了,徒儿有求于师父,这事非师父不可,所以才这么不修边幅地赶过来。”
凌霄往脸上瞎擦了几把,以表诚意,虽然这毫无用处,并且显得更脏了几分。
大门终于缓缓打开。
女萝一袭红衣,与眉间朱砂响映,凤眸睥睨,裙袂无风自动,露出来的一截手腕白皙纤细,玉指轻轻持着一把红梅纸伞,青丝如瀑,柔柔披在肩上,只随意挽了个髻。身后是万花齐放的园子,乍一对比却是人比花娇。即便是这样寻常的装扮,放在她身上,仍然美得惊人。宛如山间精魅,一举一动皆透着勾魂夺魄的气息。
同为女子的凌霄不禁看直了眼,哪怕女萝的容貌她已经观看数年,但仍架不住这惊世的容颜以这般形式出现在眼前。
明兰也惊了,这是她头一回见到女萝,本以为凌霄已是至美,不曾想世间还有此等风情。
岁月不败美人,谁又看得出,女萝与凌霄父母乃是同一辈人呢?若是这般走在西凉的大街上,恐怕不少男儿都会错认为这是哪家未及笄的姑娘,而后争着抢着要上门求娶吧。
凌霄失神,无关主题的句子下意识脱口而出,“师父,你真是越来越好看,怎么保养的,也教教徒儿嘛……”
“你少废话。”女
萝轻飘飘斜了一眼,“究竟怎么回事?”
“咳咳,”西凉三公主迅速回神,“说来话长,师父你容我整理整理着装,稍后给你说清楚。”
“大殿等你。”
女萝给自己唯一的徒弟递过去一个十足嫌弃的眼神,而后合上风之涯的大门,款款离去,将谷雨等人毫不留情地关在门外。
春分忍不住咽了咽喉,“那……那那那就是传说中的女萝阁下?她竟这般貌美!”
小寒同样看傻眼了,“倾城之貌!这要是往外跑,大概四国之间早打起来了。我要是帝王,必然要把她养在深宫里,天天看着!”
谷雨毫不客气地给这几个色令智昏的家伙来了一轮的暴栗,“都给我打起精神!一个个的跟没见过女人似的,怎么着,咱王妃不美啊?”
“她那副样子,还真看不出来美不美……”清明也忍不住嘀咕了几句,“等会洗干净脸了再好好瞧瞧。”
谷雨无奈,愤愤收手,说得也是,他也很好奇王妃长啥样来着。
凌霄回到自己原先住的地方,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收拾了个透彻,而后正个八经来到大殿给她师父行了一礼,这才开始将近日外头发生的大事娓娓道来。
“师父,您可一定要帮帮徒儿啊!”
女萝黛眉微蹙,指尖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桌沿,像是在考虑什么。
“师父……”凌霄可怜兮兮地眨巴着大眼睛。
“收起你那副傻了吧唧的模样,若不是一早认定
了我会出手,你个鬼精灵会特地跑这一趟?”女萝优雅地瞥了她一眼,缓缓摇着团扇,风情尽现,“武器都是小事,整个库房都是你的,臭丫头怕不是光自己要用,心里想着是给某些人也拿几件罢?要我去南越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多年未见,我这张老脸还中不中用,师父也不晓得啰,怕是人老珠黄,故人连正眼都不愿意赏,那可就帮不上霄儿的忙了。”
“师父怎么会人老珠黄!师父可是顶呱呱的大美人呢!”
凌霄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师父愿意出马,这事就成了一半。早就听闻南越王对某位女子情根深种,此生非卿不娶,想来即便师父要他倾覆江山,那人也是甘之如饴,双手奉上。只不过,江山什么的,并不需要那么夸张,没得难为了人家,也为难师父,还坑害了一国百姓。凌霄只求南越不要与虎谋皮,成了北齐的盟友。北齐野心太过,如若真的吞并东陵与西凉,南越迟早也落不得好处。要只是归属也罢了,偏生南越王荒淫残暴,这样的君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战胜之后善待百姓。届时民不聊生,才是真真的灾难。
“你师父我靠着一身功夫和这些造出来的玩意儿,最快赶到南越少说也要半月,这期间,你们可争气些,别给人杀得片甲不留。师父我难得出山一回,可不想被北齐那老儿抓回去,嘁,他那张脸,实在有
碍观瞻,光是远远地看上一眼都要恶心好几日。年轻的时候我就烦他,现在老了也厌恶。你说他儿子想娶你?别。那老东西的儿子,长得再好看也不会是什么好男人。师父我还记得东陵先皇,那是一表人才,你未婚夫婿是他儿子,定然不差的。徒儿你小心些,别走歪路。”
凌霄的嘴角抽了抽,自家师父看人的标准还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怪异刁钻,不过她的话虽听着不大中,但还是句句在理。比如那位北齐太子苏诺,传闻也是一表人才,但为人阴鸷,恐怕多多少少受其父的影响。东陵先皇可称一代君子,与自己的父皇乃生死之交,因此才有了自己的这桩婚事。
凌霄那颗被战事压下的心又开始悸动起来,东陵谌王,不败战神,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好徒儿,莫要思春了,门外有人在侯着你,也别让人久等。只此一次,下回来见师父,务必收拾干净,不然为师就当没收过你。”
女萝将风之涯库房的钥匙甩给凌霄,而后走回自己的屋子,“你随意罢。”
“多谢师父!”凌霄郑重地拿好那枚没有多少重量的钥匙,暗道无论如何,必定要守住西凉与东陵的大好河山,万不可辜负父皇与师父。
等等,门外?
凌霄一拍大腿,这才想起来,若谌的人大抵已经来接她了!
喜悦登时不可抑制地涌上心头,凌霄提起裙角,“明兰!准备
一下,上库房拿些家伙,咱们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