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告状的学子们留在京城,并未立即打草惊蛇,任由那些舞弊中榜的学子欢呼雀跃,兴奋地准备进京参加来年的春闱。
经过年前两个月的细查,荣宁大长公主除了插手科考,试图在朝堂上培养心腹之后,竟然还跟武将有所来往——何宇鸣,秋猎中表现第二的武者,二十七岁,身躯高大,面容英挺。
在晏九黎不知道的时候,他竟然悄悄被荣宁大长公主收买,成了她的入幕之宾。
这一发现直接坐实了荣宁大长公主的野心。
科举舞弊,跟武将私相授受。
触了帝王逆鳞。
崇武二年正月,那几位舞弊学子抵达京城,刚一入城就被金吾卫拿下,与此同时,金吾卫统领带兵包围荣宁大长公主府,宣布了荣宁大长公主的罪状,夫妻二人皆被贬为庶人,全家流放。
被抄家那天,荣宁大长公主不服,嘶声高喊:“一个怀着异国皇族子嗣的公主,凭什么坐上齐国皇位?她曾做过质子,都能问鼎帝位,本宫跟她一样是个女子,为何不能肖想那个位子?”
只是这样的嘶吼很快变成了求饶:“我……我跟皇上是亲姑侄啊!她不会这么狠心的,我们是亲人,她敢这样对我,以后如何面对皇室列祖列宗?她不怕皇兄半夜来找她吗?”
晏九黎显然是不怕的。
荣宁大长公主一家被判流放,北宁府参与熏死的主考官亦很快被抄家问斩。
这一出舞弊事情牵连人数众多,连身份尊贵荣宠半生的大长公主都没能得到特赦,成功地震慑了即将开考的学子和负责监考的考官。
春闱考试检查格外严格,无一人可以蒙混过关。
连私底下塞银子的都没了。
春闱结束,负责阅卷的几位官员个个一丝不苟,公正严明,确保上榜的考生都是真才实学,不管何方势力送来什么样的好处,他们都严词拒绝。
能不能得到好处不重要,保住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和一家老小的性命才重要。
因为这次恩科是史上前所未有的严格公正,新帝在学子们心里的形象又上一个等级,以前总有读书之人把女子三从四德挂在嘴边,说女人就该谦恭柔顺,相夫教子。
科考之后等待阅卷放榜这段时间,是他们高声阔谈最热闹的时候。
而今因为坐上龙椅的那位女帝,学子们坐在一起喝酒闲聊时,只敢以家国大事为主题,展现自己的一腔抱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大肆贬低女子,做诗文强调男尊女卑。
甚至青楼勾栏之地,都比往年科考时冷清了许多。
京城风气和朝堂风气,从这些学子身上可见一斑。
转眼到了六月。
晏九黎亲自在宫里举办殿试。
春闱中脱颖而出的学子们衣着整齐,进宫参加殿试。
殿外广场上排开一张张座位。
学子们鱼贯上殿拜见新帝,然后依照礼官的指示,退出大殿,沉默无声地在广场上找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座位。
这场由皇帝亲自主持的殿试,后来计入史书,是崇武帝登基之后开的第一场恩科,也是她为帝期间选出的学子人数最多的一次,选出了后来的齐国第一名相,还选出了小公主子瑜的老师,未来的齐国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