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由于风调雨顺,地里庄稼长得不错,虽然收成不像报纸上写的那样,又是“跨黄河”又是“过长江”的,亩产几千几万斤,但生产队交了公粮后,分给社员的粮食要比往年多一些。除了粮食,每户还能分着点钱。
然而,母亲虽然天天出工干活,但由于就她一个劳力,还是女的,所以不但分的粮食少,更是一分钱也没分着。
有人同情母亲,给她出主意:你去找找大队主任,跟他说家里两三个孩子,分的粮食少,又没分到钱,家里生活困难,怎么办?
母亲本也没把别人这话放在心上,想从这个耳朵听进去,再从那个耳朵冒出去就拉倒了。可有一次,她走路时正好遇上了蒋东臣,就说:支书,你看,我一个女的拉扯着两三个孩子,粮食分的也少,也一分钱没分着,这怎么办啊?
蒋东臣问:小婶子,你说怎么办呢?
母亲说:我想贷点款行不行?
蒋东臣问:想贷多少钱啊?
母亲说:想贷五块。
支书说:贷款的话,到时你还得还。
母亲说:以后有了就还呗。
但支书大方的说:小婶子,这样吧,我给你向上级申请五块钱的补助,到时就不用还了。
母亲一听这话有点发懵:啊?补助?
支书说:对,补助,我马上就给你申请去。
支书虽然对母亲很客气,说话的语气也很认真,但母亲却对这事还是不抱多大希望,为什么呢?就因为我家和支书家有矛盾嘛!而且是仇深似海水火不融的大矛盾啊!
不过,细说起来,我家和支书闹到这种地步,也不怪人家,全是因为我爷爷多管闲事引起的。比如说,人家和村里马寡妇相好,人家的老婆都不管,碍着你什么了?你瞎管什么闲事?再比如人家和地主家小女儿好,人家小姑娘的父亲都敢怒不敢言,你做为小姑娘的四太爷爷,倒是应该管,可……可……可你管得了吗?
当然,对于支书的这种爱好,也不能全怨他,根源在他那死去的父亲。支书蒋东臣和弟弟蒋东云之所以如此,这也是遗传,因为哥俩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人,在一次入室做案时,被人堵在屋里,当场活活打死了。
闲话少说,回到五块钱补助这事,母亲对此事也没抱希望。可是,她没想到,一天中午,支书到我家对母亲说:小婶子,补助款我给你申请下来了。
母亲问:去哪里领啊?
支书递给母亲五块钱:我已经替你领回来了。
母亲接过钱又惊又喜,感激的说:太谢谢你了!
支书让母亲签过字,边往外走边说:以后有什么困难就吱声,只要我能解决的,尽量给办。
母亲一个妇女,带着两三个这么小的孩子,当然会有很多困难,她就说:行,以后有什么事了?我去找你!
母亲这么说的,她也想这么做了。因为有困难找干部,他做为大队支书,既有义务也有责任帮助群众解决困难。
可是,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