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河内的情况现到底怎么样了?
自己还有没有时间在回河内的路上打下渑池?
虽不易决定,李善道却还是像前两件事一样,亦是很快就做出了取舍决断。
目前讲,主要矛盾是河内,不是弘农等县,不是渑池。不能因小失大!在河内情况未明的当下,渑池可以先不打。最紧急的要务,当前是迅地还回河内!渑池的话,可以以后再说。
三件事悉数定下。
李善道已背着手,在沙盘前站了好一会儿。
帐外日色偏移,不觉已过中午。
早上就没吃饭,他却不觉饥饿。王湛德呈进吃食与他,是他日常的吃用,简单得很,一碗米、几张饼、两碟酱、一荤一素两盘菜而已。李善道看了眼,虽不觉饿,接下来需要处理的军务还很多,政务也有些,后天又要长途行军,身体的能量得保证充足,便坐下来,勉强吃些。
吃着,他下令王湛德:“召龙驹、伏生、阿贵来见。另,紧急制作缟素之衣。”
王湛德应了声诺,然未就走,问道:“敢问郎君,紧急制作缟素之衣是欲?”
“翟公遇害,我等翟公之属,岂可不尽忠孝之情?后日开拔,我要全军缟素,以还河内!”
王湛德应道:“是。”却仍未走,数觑李善道,又问道,“郎君,翟公遇害的消息,军中已然尽知。将士现颇有惶恐而不知该怎么办者,郎君,接下来,咱们怎么办,要为翟公报仇么??”
秦敬嗣等就问过这个近似的问题,王湛德现又问起!
“我下午会召聚诸将,安抚他们。底下怎么办?先回河内,探明了徐大郎和我瓦岗诸部现下的情况之后,再作计较。”李善道没有直接回答“要不要为翟让报仇”的王湛德之此问,但他也算做出了回答,最起码,身为主将,在此危急关头,暂已为全军定下了下步的行动计划。
被李善道尽管提到翟让时甚是沉痛,然大抵上尚颇镇静的表现感染,王湛德的不安得到了一定平息,李善道领着他们几个月内就打下了河北大片的地盘,并将得到的这些地盘治理得井井有条,这些足以可显李善道的能力,他相信李善道,就不再多问了,恭声应诺,退将而出。
却他才退出,一帐下吏急入帐中,呈一禀报与李善道:“总管,河内急报!”
……
李善道停下著匕,令奉来看。
打开急报,目不几行,面色微变。
这道急报,可不就是高曦在离河内县,南下去夺河阳三城时,紧急所呈的那道急报!
呈急报的帐下吏偷看李善道的神情。
李善道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从容地将急报放下,摸着短髭,哈哈笑了起来。
李密既令了柴孝和偷袭李善道,那么河内,李密肯定也会派兵偷袭,这一些东西,凡是有点脑子的都能想到。柴孝和偷袭失败身死,则河内呢?李密偷袭有无成功?如被他得逞,李善道全军可就没有退路可去了。此是军中现颇有将士惶恐之一故,也是这个帐下吏担心之处。
见着李善道看罢来书作笑,这帐下吏大胆问道:“明公,可是河内无恙?”
“这封急报,是沐阳的密报。李密意欲袭我河内,然河阳三城有沐阳内应,刘德威为沐阳所斩。河阳城现已被沐阳牢牢守据。赵将军、我兄、季伯常、杨得道各部兵马或自魏郡急趋,或顺通济渠而下,多已到至河内。驻在贵乡的陈敬儿、董法律两部也已在向河内开进。河内,已是固若金汤!我无忧矣!”李善道轻松地笑道,呵呵地令这帐下吏,“本无食欲,忽然胃口大开。昨日,与定方、万彻出猎,万彻射得好鹿一头,你去令庖下,将之杀了,炙来我食。”
帐下吏大喜,伏拜地上,大声说道:“明公,高将军这下可立了大功!”
“是啊!这头鹿,你留下些,回到河内后,让高将军和河内诸将也都尝尝此鹿之味。”
帐下吏欢喜应道:“诺!”赶紧的便出帐外,给庖厨传李善道此令去也。
这么个危机的时刻,李善道居然要吃鹿肉。
消息走开,不免将士私下互询。
通过那帐下吏,高曦“已守住河阳”的消息,不到半天已经传遍了全军。
待至降俘收编完成,李善道召诸将,安抚众心时,已不需再多说什么,诸将之心,多已得安。
翟让被害,当然是大事,可诸将与翟让没甚感情,大家伙更为在意的其实就是河内的安危!
河内只要无事,全军的后路就断不了,河北的武阳等郡也就不会有失。
而又武阳等郡无失,则就又代表着李善道他们这个现已初步形成的“军事集团”的地盘就依然还是在的,还是他们的,同时,诸将在武阳郡的家属等亦就不会有事。
那自然大家伙的心就大部分定下来了。
为了进一步地安诸将之心,李善道乃至把高曦的禀报,出示给了诸将看。
内容和李善道说的一模一样,且诸将中有认得高曦字迹的,确保无误,亦的确是高曦的笔迹。
诸将担着的心,由是悉定。
唯在诸将传看高曦禀报的时候,——张怀吉已被接到弘农,李善道他俩不为人注意的互相看了对方两眼。却原来给诸将传看的这道高曦之禀报,是出自张怀吉之手,他颇能摹人字迹。
众心已安,李善道中午时决定的那三件事,就能得以顺利地推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