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瑞走入府内,经过希音身边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希音低头作怯懦状,略有思量。
探伤只是借口,纪铎昨天还进宫了。
景瑞的眼神除了权衡谋划外,还有一丝欣赏和遗憾。
他遗憾什么?做了什么决定?
不过,他眼中的攻击性减淡许多,近似于无。
他这次来跟她有关,但跟感情无关。
到了正堂,纪铎伸臂邀请:“陛下上坐。”
景瑞:“你们也坐。”
三人皆落座,景瑞看向她:“纪夫人前几日在宫内落水,如今当无恙了吧?”
希音做出受惊表情:“有劳陛…陛下挂怀,臣妇早已无…无碍。”
景瑞深深看了她一眼:“希音,朕不会治罪,以后不必伪装成此肤浅软弱之态。”
他知道?希音讶异抬头。
景瑞端起茶盏,缓缓饮啜着茶水:
“纪卿自带了个随从起,奏章上的某些对策便风格大变,雷劈刀斩转为春风化雨,还有的一箭多雕,比以往高明不少。
这些都是出于你希音之手吧?
希略的孙女果然才智过人,不同凡响。
有这样能力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寻常小女子行态?”
希音这下了然。
景瑞是察觉纪铎奏章异常,所以才试探她。
结果发现她的身份。
不管是对策,还是身为曾经首辅的孙女,她的装傻扮弱都很容易令人怀疑。
既然被识破,她也不必再装下去了。
只是他的最后一句话,她不赞同。
是男权不让女子读书立业,用三从四德束缚她们,将她们驯化成温顺软弱的模样。
如今他们倒鄙弃起这样的小女子行态来,从心底里看不起她们,觉得她们蠢笨无知、怯弱无能、难登大雅之堂。
可见他们制定的诸多‘好女人’标准,并非是他们真正以为好、真心喜爱仰慕那样的品行,而是为了更方便更彻底地剥夺女性的价值罢了。
把花摘下来,然后抱怨花枯败不美丽。
把鸟关笼里,然后嫌弃鸟怎么不会飞?
男人对自己的罪行,当真没有半点意识。
希音换回往常平静面容,站起从容走到景瑞面前行礼:“陛下宽明,陛下谬赞。
臣妇本资质平平,实为万千普通女子中的一个。
不过有幸生在希家,有机会读书罢了。
若天下女子皆得此厚泽,想必才能超越臣妇者不知凡几,定能更好为陛下排忧解难。”
景瑞听完,眼神发沉发暗,直直盯着她不言。
希音不惧不动,等他回复。
如果景瑞接话,她说不定能为东照女子读书从仕之路撬出一条缝隙。
这时纪铎站起去拉她,为景瑞解围:“音音,你自谦了,你天资异禀,并非寻常女子。男主外女主内,此乃常理,不可轻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