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囚执行死刑后都送这里来,供人研究。他们生前罪大恶极,死后也算是赎了点罪。
我听说解剖人尸体,那研究所还请了刑部负责凌迟的刽子手。
皇上仁德,废了凌迟、腰斩等诸多酷刑,这些刽子手眼看没了生计,想不到在这里还能重拾手艺。”
“呵呵,把人切片,这手艺听着就瘆人。大理寺和刑部愿意把死刑犯的尸体送这里来?”
“愿意。听说这研究所还帮刑部培养什么法医,就是专门研究人是怎么死的。到底是自己病死的,还是被人杀死的。被人杀死又是怎么弄死的。”
“切,说得这么天花乱坠,不就是仵作吗?”
“人家现在不叫仵作,叫科学验尸,叫法医。”
吴继爵摸着下巴,很是狐疑,“老宋啊,老子非常怀疑,你对京师总医院这么熟,肯定没少来,也没少到处逛。
这是医院,又不是青楼,你怎么爱上这里来,不对,非常不对!”
“不对你的头!”宋世恩笑着骂道,“我就好稀罕,就希望看这些切人,解剖人,断手断脚啊。”
“你他娘的真变态!”吴继爵骂了一句。
顾寰转过头来,对落在后面的两人挥挥手,“快跟上!”
“来了。”吴继爵应了一声,快走几步,走到前面去了。
落在最后的宋世恩忍不住在额头上擦了一把汗,长舒一口气,紧走几步,也跟了上去。
进到沁心园里,这里更加安静,往来的护士不仅有男的,还有女的,穿着衫裙,戴着圆布帽,嘴巴带着棉纱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看到这群人呼啦啦走过来,纷纷避到一边。
胡宗宪的病房在东厢房,前面是院子空地,后面是花园,李梃领着大家走进东厢房中厅,向右一转,正面是一扇巨大的玻璃窗,分成两格,占了整面墙的三分之二。
两道帘子被拉到两边,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
屋子四壁刷得雪白,地面刷着一圈半人高的天蓝色漆。
里面非常简洁,有一张茶几,还有一张最新流行的帆布沙,据说也是从西苑里流传出来的。
里面有钢制弹簧,填充有海绵,外面可以蒙牛皮羊皮,也可以蒙帆布,坐着非常舒服。
左边墙也是一扇大窗户,几乎占去墙的一半,由一格格一米见方的小玻璃窗组成。帘子被拉到两边,可以清楚看到外面的小院子,有花有草,还有一个亭子。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把室内照得明亮。
四处角落有架子,上面有立瓶,各插着一捧不同的鲜花。
屋里中间是张铁架子病床,胡宗宪躺在米色褥子上,盖着一床米色薄被。
一位女护士端着碗,拿着勺子在给他喂药。
他微侧身子,转着头,吃一口会流出三分之一,女护士要用毛巾擦拭干净,再喂下一口。
李梃站在正面玻璃窗前,对众人说道:“诸位,请在这里看望胡公。里面太小了。且胡公身体虚弱,大家进进出出,容易把病气带进去。”
到了医院,你就是国公也得听医生的。
大家站在玻璃窗前,胡桂奇换了一身白色长袍,戴着圆布帽子,从侧门走了进去。正好女护士喂完药,退到一边。
胡桂奇在床头弯下腰,轻唤了几声,然后指着正面的玻璃窗。胡宗宪看着玻璃窗后的众人,艰难地举起双手拱了拱手,表示谢意。
众人拱手回礼,忍不住唏嘘叹息。
又问了一下情况,交代李梃和胡桂奇务必要好生医治和照顾梅林公,停了不到半个小时,诸位勋贵就告辞了。
离开时,诸位勋贵三三两两,稀疏地分开,各自轻声地交谈着。
“梅林公病倒,朝堂上恐怕要多事了。”
宋世恩对吴继爵和武安侯郑崑、安远侯柳震轻声说道。
他们四人平日里走得比较近。
“风浪再大,跟我们没关系。”吴继爵呵呵一笑。
柳震也跟着笑了,“没错,我们无欲则刚。”
“嘿,你以为自己是海刚峰啊。”
“嘻嘻!”
“兄弟们,”郑崑突然说道,“那边!”
众人随着他的手指看去,永康侯徐乔松把镇远侯顾寰、阳武侯薛翰请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呵呵,有人还是按捺不住啊。”宋世恩冷笑道。
吴继爵撇了撇嘴,“管他球。兄弟们,南苑醉风阁有新节目哦。”
“走起!”其他三人马上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