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这十年来,我无时无刻都在想她们娘俩,只想着赚到钱,凑足盘缠,好去播州接回她们娘俩。”
陈荣华双眼含着泪水,深情款款地答道。
戏精上身啊!
不过他确实是真情实意,他对妻儿的思念是货真价实的,没有半点隐瞒,只是他把妻儿的关键信息稍微改了一下。
沈万象忍不住又在心里骂了一句,江湖果真是人心险恶!
可朝堂之上又何尝不是!
只是自己此前的路比较顺畅,入仕后又一直跟着府尹大人,受其庇护,没有机会接触到真正的人心险恶。
以后自己总有独当一面的时候,届时就会遇到类似的情况。陈荣华跟那些玩了一辈子心眼的官僚比,还显得十分淳朴。
自己要提炼目光,能一眼识破险恶,从容与其周旋。
沈万象的目光往任博安和杨贵安身上瞄了瞄,两位现成的老师傅啊!
老师傅之一杨贵安继续问:“去播州接回她们娘俩?”
“是的。”
“真州司六丁寨?”
“是的,六丁寨。”
“为什么不去瓮水安抚司天邦囤接?”
杨贵安的这句话,就像一把匕,直插陈荣华的心口。刚才还镇定自若的他瞬间脸色惨白,额头上满是白毛汗。
对面的官员是怎么知道的?
田妹子和阿贵崽在瓮水安抚司天邦囤,没有人知道。
此前只有叔叔一个人知道,后来他不幸遇难了,世人就没有人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
就算父母兄长,也只是隐约知道自己在播州苗寨安了家,有妻儿。但是姓氏和具体地方,自己从来没有跟他们说过。
对面的官员是怎么知道的!
陈荣华还抱着一丝侥幸,讪讪地说道:“小的不知道老爷说的什么意思。
瓮水安抚司小的去过,但是天邦囤小的只是路过,它在乌江边上,行船来回会路过它。但小的没有在那里驻足。”
看到陈荣华的神情,杨贵安知道自己抓到要害了,趁胜追击。
“本官想问你为什么不去瓮水安抚司天邦囤,找你的堂客田四妹,还有你的崽田阿贵?”
陈荣华再也扛不住了,身子一软,从凳子滑下,顺势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老爷有神通,小的不敢隐瞒,小的一定实话实说!”
杨贵安等陈荣华激动的情绪稍微稳定,继续说,“起身坐着答话。本官不是有神通,而是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
播州杨氏被朝廷一举荡平,皇上下旨,播州宣慰司改为遵义郡,归属贵州布政司管辖,此事你知道吗?”
“小的不知道,小的一直被关在这里,与外界隔绝。
不过小的此前看报纸诸多新闻,说起湖广总督王老爷的诸多事,尤其是湘西改土归流,料定贵州和川南不能善了。
而播州杨氏、水西安氏都不是安分守己的主。小的行商,知道情况,所以担心朝廷早晚会兴兵讨伐贵州川南。
小的心中担忧妻儿安危,急着想攒一笔钱做盘缠,于是就甘冒风险,筹划着找位公子富人,盘下二三十块商贩牌子,自己也从中白捞一块。”
陈荣华嘴里的话就像决堤的洪水,源源不断地涌出来了。
任博安和杨贵安从陈荣华话里又听到几处关键信息,但是不动声色,继续听陈荣华讲。
沈万象听出陈荣华对妻儿的情真意切,虽然不清楚杨贵安是怎么知道陈荣华妻儿真实信息的,但现在明摆着杨贵安拿捏住陈荣华的七寸了,撬开他的嘴,不是什么问题!
心中不由暗喜,更是惊叹。
这些锦衣卫的人,还真是高精尖人才啊!
沈万象喜悦惊叹之余,还有几分急切,已经抓到陈荣华的要害了,赶紧把他肚子里的货全部掏出来啊!
沈万象心急,但任博安和杨贵安却一点不急。
杨贵安接住陈荣华的话,“你确实有眼光,一眼就看穿了朝廷对川南贵州的举措。靖平播州之役,朝廷王师一支从重庆武隆出,一路奔袭播州土司城,路过真州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