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老师已经知道是谁了?”
潘晟和曾省吾异口同声地问道。
张居正看了两人一眼,叹了一口气,“游七是被冯保和潘应龙联手送进去的。或者说,潘应龙策划的,冯保派人去办。”
“居然是他们!”潘晟觉得不可思议。
“老师,怎么可能是他们?”曾省吾差点跳了起来,“冯公公,他跟老师不是盟友吗?怎么还在背后下刀子?”
张居正问:“去年端午,冯保被打去承德督造行宫,你们说为什么?”
潘晟给曾省吾丢了一个眼色,你老师在考校你,你来回答吧。
“老师,是皇上在敲打冯公公。”
“对,是皇上在敲打冯公公,也是在敲打老夫。一番敲打后,冯保怕了,也就退了。”
冯保当然怕了,他是宦官,唯一的倚仗就是皇帝的信任,不像文官还有同科同门,还有退路。
敲打一次还不吸取教训,绝对没有第二次,直接入土了。
“老师的意思,冯保这次联手潘应龙教训游七,主要是做给皇上看的,表示他与老师并无私交。”
“没错。老夫也是后来才知道,游七跟沈一贯往来密切,通过沈一贯怂恿张凤磐去争通政使,还打了包票,一定会在老夫面前多多美言。
老夫避嫌,没有掺和此事,也叫游七不要掺和,只是这小子贪婪无度,还是和张凤磐、沈一贯搅合在一起。
冯保与潘应龙联手教训游七,除了做给皇上看,还有出口气的意思。”
张居正没有想到,在另一个历史维度,他和冯保、李太后组成三角形,权倾朝野,把十岁的万历帝压制成傀儡。
尤其是跟冯保组成钢铁联盟,一个在外朝手握票拟权,一个在内廷执掌批红权,强强联手,开创了明王朝的一段辉煌,推行新政改革,为明王朝续了几十年的命。
只是这个历史维度的万历帝太强势了,原本的李太后被留子去母,成了一捧黄土。冯保更是被敲打一番后吓破胆,不敢再有多余的想法。
此时的张居正推行万历新政,颠覆程度远另一个历史维度,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但是推行得却十分顺利,顺利到他都可以不用急功近利,可以稳着慢慢来。
这一切的差异在于另一个历史维度,张居正依靠的是权谋手段,组成权力三角后分揽的大权。而这个权力本不是他的,是从那个维度的万历帝手里借的。
但是借出来的,早晚得还回去。
于是他死后没多久就身败名裂,人亡政息。
在现在的历史维度,张居正依仗的是这个维度的万历帝手里的权力,不用借,是授权,所以不用担心需要还。
只是此时的张居正不知道这一切,对于冯保的胆怯退缩,他也并不是放在心上。
有西苑那位在,内廷有冯保和没冯保都是一个样子。呈上去的奏章,该批的一定会批出来,不该批的冯保也不敢僭越去批红。
只不过有冯保,张居正的消息会灵通些,也有人能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不过这些相对而言并不重要,对他这个内阁总理权柄多少也无太多影响。
曾省吾迟疑一下问道:“老师,那游七的事,总要有个了断。一直这样挂着,对老师的颜面也不好看。”
“不好看就不好看。老夫的颜面,在士林眼里早就败坏完了。”
曾省吾还要说什么,被张居正举手阻止了,“张凤磐在《文萃报》创刊号上的头版头条文章,你看了吗?”
“今天刚收到,只是一直没有时间看。从医院赶来老师这里的路上,就着马车里的灯,扫了一眼。”
“只是扫了一眼,那就是没有细细琢磨?”
“没有。粗看了一遍,想不到一代大儒凤磐先生,居然打响了讨伐程朱理学的第一炮。”
“是他,我才信。不过他还是本性难移,文章里暗指打响这第一炮是受了老夫的影响和指示。”
曾省吾怒了,“老师,他怎么能这样?”
潘晟在一旁说道:“这个张玻璃球,又在给自己留后路,万一后面出现什么变故,他就有了推脱之辞。
这也是老夫非常生气的原因。毫无担当,皇上怎么能用这样的人?”
张居正笑了,“不,思明,老夫反倒觉得,皇上用张四维打响这一炮,主持倒理事宜,反倒是一招妙棋。”
潘晟冷笑几声,“那是,你我都拉不下这个脸,唯独张四维能做得理直气壮。”
张居正一挥手,“不要再说张四维了,他有他自己的路走,跟我们不是同路人。至于游七,就让他在武昌大牢里,多吃些苦头。
思明,我正好跟你说说一件要紧的事,三省也旁听下。”
“叔大老师请说。”
“皇上提出的高等教育和义务教育计划第一阶段,内阁出台了执行方案,有些细则,老夫还要跟你再商议。”
深夜,京师城东大通桥码头附近一处宅院,这是镇抚司京畿局一处秘密看押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