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给孙家大肆赏赐的事情很快便传遍六宫,外人都以为这是贵妃荣宠备至,可唯有孙贵妃明白,无非是小爷如孙家预想的那样,选择了不再追究这件无头案,却也知道孙家的手脚不干净,所以找了个由头将孙家赶出顺天。
只是顾忌着她的孩子即将出世,不愿意将事情做的太难看罢了。
没瞧见之后不久陛下便着人修建顺德公主府、加赐顺德公主百顷良田吗?有哪个公主是还未出嫁就有了公主府和皇庄的?
孙贵妃心中虽然酸楚,但也为孙家能够平平安安而松一口气。
如今最要紧的是生下皇子,待到皇子渐渐长大,将来总还能将父母和兄弟接回京城的。
冬月十一这日,孙贵妃临产,太后与皇帝都对这一胎翘以盼,只是朱瞻基忙于政务,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便只有太后、皇后与除了贤妃的妃嫔们在,倒是和仁寿宫请安一般热闹。
按理说朱予焕和朱友桐本不必去贵妃宫中候着,但常德公主年纪尚小,胡善祥怕她一个人孤寂,便让朱予焕请假一日,带上朱友桐跟着一同去贵妃宫中。
贵妃宫中都忙着照顾生产,朱含嘉身边只有王振等几个宫人,朱含嘉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又听到母亲在产房内若有若无的痛苦呻吟,吓得瑟瑟抖。
朱予焕见状将她抱到自己怀里,轻轻地拍着朱含嘉的后背,宽慰道:“没事,等一会儿就好了。”
朱友桐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但还是强装镇定,学着朱予焕一般安慰朱含嘉:“对啊,嘉嘉别怕,马上就有弟弟妹妹陪我们玩了。”
别说几个小孩子,就是满宫的妃嫔看到这样的场景,心底都有些戚戚。
她们都未曾生育过,有的是家中幼子、有的是金尊玉贵的小姐,哪里知道生育之苦,见贵妃这样的情形,只觉得自己好似也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顿时对皇后娘娘肃然起敬。
这么可怕,居然还诞育两位公主,真不愧是皇后娘娘。
胡善祥察觉到妃嫔们的眼神,温声道:“陛下对你们寄望颇深,今日娘叫你们过来,也是让你们都学学贵妃,尽心为陛下诞育子嗣。”
妃嫔们蔫蔫道:“妾身明白。”
要不是担心自己会被殉葬,看见贵妃此情此景,谁敢生孩子啊?
张太后端着茶碗,淡淡开口道:“这生育是苦了些,比不过那些朝天女,一根绳子来得快。”
想起这位太后连生了儿子的郭贵妃都照殉不误,众妃听完哪还有敢说话的,都如鹌鹑一般瑟缩。
胡善祥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让宫人又上了一壶热茶。
朱含嘉被朱予焕抱在怀里,不一会儿便睡着了,朱予焕见状便向张太后等说明,带着两个妹妹到了朱含嘉的院子内,让宫人为朱含嘉铺床,这才算是安置好了自己的三妹妹。
朱予焕见王振低眉顺眼的样子,便说想留下来守着妹妹,朱友桐想起孙贵妃的惨叫,也不大想回正殿去,便跟着留了下来,她一早便起来,无所事事便开始有些犯困,索性跟着朱含嘉挤起了被窝,姐妹两个抱着睡成一团。
王振见此便让宫人拿了几卷书来,又让人上了茶水,见朱予焕捧着书看得认真,这才冲着其他宫人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不要打扰朱予焕看书,自己则是慢慢退下。
果不其然,朱予焕开口道:“王伴伴,将三公主平日里看的书拿来,我有事要问你。”
宫人们只当顺德公主是心血来潮想了解妹妹的学业,因此并不在意,纷纷退了下去。
朱予焕先是问了问朱含嘉开蒙如何,刚问了几句,王振便跪下叩,低声道:“奴婢向公主请罪,先前贵妃一事,奴婢……奴婢也不知情啊。”他说这话的时候很是惶恐,可见对朱予焕还是有些惧怕的。
好在有屏风隔着,外面又有风声,两人对话倒也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朱予焕放下手中的书,似笑非笑道:“先前那件事是孙家所为,贵妃都未必清楚,你一个宫人如何能知道?”她见王振像是暗自松了一口气,接着意味深长地说道:“更何况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不是出自我身边的宫人,有些自己的心思我也明白。”
王振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急忙道:“公主折煞奴婢了,奴婢永远记得公主推举的恩情,若非公主,奴婢还在帮曹婕妤跑腿呢。”
朱予焕抿了一口热茶,道:“眼看着弟弟就要出生了,嘉嘉又在开蒙的好时候,你可是读过书的宫人,又得过爹爹的赏识,得好好表现啊。”
王振一愣,又有些犹豫,小声问道:“公主如何知道贵妃娘娘会产下皇子……?”
朱予焕闻言有些好笑,道:“我说是便是,瞧着吧,贤妃娘娘那胎也是皇子。”
朱瞻基先生的生育水平实在是太差,总共就没几个孩子,挨个儿点卯也知道接下来这两个就是她的倒霉弟弟了,一点悬念都没有。
王振见她如此笃定,心里不由纳罕,难不成这顺德公主还有掐算的本事?
朱予焕的心思却在朱瞻基身上,一手托腮,喃喃道:“也不知道他们在商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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