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离将茶壶和盘子放到院儿里的矮桌上,提了两根靠背的矮椅出来。
俏哥儿坐下后将手里的针线筐子搁在桌上,看着季离问道:“听说前几日王家的二婶子来了,是想将你说给她家二郎王长富”
季离抿了下唇,边提起茶壶倒热茶边道:“是有这事,不过我已经回绝了。”
梨哥儿小口啃着一块儿饼,哼声道:“她倒是打得好算盘,那王二郎是个不靠谱的,听我大哥说,他在镇上历来是个吃喝玩乐爱逛花楼子的主,那王二婶子定是看上你长得好,想求了你回去让她家二郎收心呢。”
俏哥儿叹气:“幸好你家景山哥哥是个有主意的,早些日就去请了大痣媒婆,寻她来与你们说亲,不然王二婶子定是要拿这事儿村里不少编排,坏你名声了。”
梨哥儿笑道:“她倒是想说你的坏话,但大痣媒婆一人就给她怼了回去,说这是我婆子早早经了手的亲事儿,哪儿来的私通,你个王家的要是张着嘴到处胡说,莫要怪我撕了你的嘴,哈哈,这下那王二婶子便再也不敢胡说了。”
季离心里很是安定,陆景山是个心思细腻,做事周到的人,做事都会想到前面去,自他们情意相通后,他就已经拿了八字去找了大痣媒婆,在媒人那里走了章程,如今遇见王家这事儿,也有了应对,叫旁人说不出话来。
“他历来是个想的远考虑周全的人。”
俏哥儿绣着帕子,笑着道:“嫁个这样的好汉子,你以后日子过得定是舒心。”
梨哥儿今日是奉了邵氏的话跟着来学针线活的,他被家里惯坏了,从小漫山遍野追狗打鸟的,一点都没有其他哥儿的温柔娴静,现他到了嫁人年纪,也该是沉下性子来了。
家里现有了俏哥儿这个能干手巧的哥夫,又有季哥儿这样精致细密的绣艺,也该是让他跟着学一学。
季离手里拿着鞋垫子,上面用五股粗的彩线绣着花鸟图案,这话极考验人的耐心,磨人又静心。
“季离哥哥,你绣的真好,瞧瞧我的,我都快瞧不出绣的什么了。”梨哥儿羡慕的看着他手里的绣活道。
季离和俏哥儿听了他的话,伸脖子一看,顿时笑出声来:“梨哥儿,你,你这绣的是什么呀!”
梨哥儿瘪了瘪嘴,“鸳鸯啊,瞧,这不是彩线绣的翅膀么。”
季离和俏哥儿险些眼泪笑出来,季离道:“怪我们不识货,我倒觉得更像鸡一些。”
梨哥儿哼了一声,把帕子扔在篮筐里,“我就说我不擅长做这些,我娘偏要我学,我这学了比不学都丢人。”
“你且静心练练,日子久了,手熟了自然就绣好了。”俏哥儿笑着安慰道。
梨哥儿小孩心性,被季离和俏哥儿一哄,便又高高兴兴的学了起来。
已到了立秋时节,天高气爽,风一吹田野里的草如波浪般翻涌,河里的鸭子扑着水面,大雁在天上排成人字形往南飞去,又一阵秋风起,地上的落叶就刮到了院子里季离他们的脚边。
绣了一会儿,茶喝了半壶甜饼也吃了好几个,俏哥儿仰起头转了转酸软的脖子,视线落到季离的手上,见他鞋垫子绣的厚实,花纹精美,不由赞道:“这般好的鞋垫子放在镇子上,怕是得三十文一双,农户人家谁有这闲工夫在不见人的脚底下费这时间,也就你有这等耐心了。”
季离指尖不停,绣针在鞋垫间来回穿梭:“汉子做工劳累,每日脚都不停歇的,若是再不做厚实些,一天下来脚底咯的生疼,绣厚一些,即软和又吸汗,省的鞋里湿漉漉的。”
俏哥儿受了指点于是点了下头,“那我改日抽些空来,给相公也绣两双,他整日劳作,脚汗泡的脚底都皱巴巴的。”
季离又传授了他几招,两人支着头讨论着花样子,绣花打发时间是极快的,不大会儿便日头西落了,各家开始生火做饭,炊烟袅袅,村子里传来了各家唤孩儿回家吃饭的喊声。
俏哥儿和梨哥儿刚起身收拾好针线筐子,陆景洪便和陆景风扛着锄头从院外经过,他停下来笑着唤俏哥儿:“该回家了,明儿再来说话罢。”
俏哥儿笑着答了声,拿起东西跟着他走了,梨哥儿也被陆景风这个二哥领走了。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院子,一下子便空了,季离起身收拾起桌上的茶壶和盘子,刚捡进厨房,陆景山就回来了,今天还带了人回来。
“景山哥,这位是”季离问道。
陆景山笑了笑,介绍道:“这是我师傅的同门师弟,你跟着我唤师叔便好。”
季离笑道:“师叔。”
师叔名叫江武,早些年和陆景山的师傅同拜入一个师门,两人手艺都精湛拔萃,后来江武志向远大,想要去京府博前程,就拜别了师门,多年未归。
江武留着一把的花白胡子,闻言笑了笑:“季哥儿生的温婉清秀,口音也不是北苍府这地方的,我听了听,猜着该是川江府人士罢。”
季离点头应道:“正是。”
江武感慨道:“我与景山师傅的师门就在川江府,自出师以后便没有再回过师门。”
季离见家里即来了客,定然是得好好准备一桌子好饭菜的,忙起身去灶房张罗。
云春丽去村头的刘家磨坊磨玉米面去了,等季离生了火,已经倒油下锅了,她才提着一袋子玉米面回来。
放好袋子后转身就进了灶房来帮季离做饭。
季离杀了一只鸡,此时正在拔毛,见到云春丽回来,遂笑道:“干娘,今日景山哥的师叔来,是贵客,我私自做主宰了只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