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山接过衣服,转身回厨房扔进灶膛里烧了,才回到房里,他娘拉着他来到床边上。
“乖乖,娘可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白净好看的小哥儿,怪不得人牙子愿意花十两买他。”
陆景山闻言,拿过桌上的油灯往床上一照,灯火微曳,昏暗的烛光也遮不住床上人姣好的面容。
细致的五官,眉眼如画,带着一股温润的细腻感,轮廓秀美,嘴唇小巧。
陆景山一时也看呆了,晃过神来,他连忙移开油灯,“川江府那地方富庶,天气温润,都说那里自古出美人。”
云春丽掩着嘴笑了笑,看自己的愣儿子,明显是花了眼,反正人是留下了,以后指不定能和自家儿子生出什么感情呢。
陆景山也没料到那人牙子竟不是唬自己的,没想到还真是个好看的小哥儿。
自己的炕让小哥儿睡了,陆景山只好去将柴房收拾了一下,在那里搭了一个简易的木床,铺上被褥将就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每日喝的药的缘故,小哥儿在陆景山家一直昏睡了五天,
见人迟迟未醒,陆景山计划着将菜地里的土翻完就去趟张老家,问问人怎么还不醒,别又出什么状况。
当他挑着畚箕回家的时候,他娘正坐在院子里倒药渣,见儿子回来了,喜上眉梢道:“景山,你买回来的那个小哥儿,醒了!”
醒了人更好看,还跟她说了几句话咧,语音温软,听的就让人舒服。
陆景山挑了下眉毛,将畚箕放到了檐下对云春丽道:“那我去看看。”刚要进去看人,又想到自己刚挖完泥回来,又转身去了厨房,用瓜瓢舀了点水倒进木盆里,洗了脸和手。
云春丽默不作声的看着一向不在意这些的儿子突然变得讲究起来,想来自家儿子也对这小哥儿有点意思,日子久了,谁说得准呢。
陆景山推门进去的时候,床上的小哥儿正靠着柜子半坐在炕上,窗外的太阳照射进来,投射在他的脸和脖颈上,衬的人皮肤更加白皙细腻,脸上细细的绒毛清晰可见。
陆景山愣了下,突然不知道自己手该往哪儿放了,小哥儿的视线看了过来,他脸色还略微苍白,气色还未恢复,可他也是极好看的。
“你醒了啊”陆景山干巴巴道。
小哥儿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就要掀被下地,陆景山一看,连忙上前阻止人。
“你先别动!就算要走,也得等身体好了再走啊!”
小哥儿作势要跪谢他,被陆景山摁住了,“你好好躺着,躺着。”
小哥儿重新躺回炕上后,陆景山忙收回自己的手,觉得自己刚刚不该碰他胳膊的,像是沾了人的便宜。
“我知道是你救的我。”小哥儿说话的声音清婉脆响,像是外面枝头上的百灵鸟一样。
陆景山啊了两声,“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放心养病。”他从小就很少跟姑娘哥儿接触,后来去了军营,那里更是连蚊子都是公的,也倒是听那些老兵时常说荤话,但他现在跟这小哥儿待在一起,他整个人都是绷着的,连脚往哪里转都不知道。
小哥儿轻轻笑了笑,“我叫季离,谢谢你救了我,我愿意报答你。”
季离的母亲年轻时家道中落,母亲被变卖到烟尘之地,因为有几分姿色,被当地一户茶庄地主看上了,买了回去养在院子里做了小妾,生下了季离,前年母亲生病去了,今年年初当家家主,也就是季离的父亲,患了绝症很快的去世了,大娘子揽过大权把持家中一切大小事,包括他们这些庶子庶女。
稽朝规定,正妻所出的嫡子嫡女才有继承家业入族谱的资格,妾室所生子女如同奴仆,生死全捏在家中正妻的手中。
季离遇到的那家大娘子泼辣善妒,老爷在世时风流成性,时常流连烟花巷柳,常添妾室,几乎不到她房里来对她没有半分好脸色,因此她心里也是极其怨恨这些妾室连同这些妾室所生之子的。
所以,当她手握大权后,第一件事就是发卖妾室和庶子庶女,季离就是这样被卖出来的,只是旁的庶子庶女都是贩去做了奴仆仆役,他被留在了最后卖去了青楼。
他原以为从楼上跳下来就可以一死百了,结果没有摔死,又被人贩子扔在船舱内带着一路颠沛流离来了北苍府,人牙子不肯花钱替他医治,又不肯放走他,季离以为自己的结局无非就这样被活活耗死,没想到。
眼前这个男人救了他,虽说是个条件贫苦的农户,但好歹也是个正经人家,这汉子看起来虽说是匪气可怕了些,但既然愿意买回自己又替自己医治,想来也是心好的。
隐隐约约间,他还记得大夫在给自己治腿的时候,咬了这男人一口,他就那么好脾气的任自己咬出血。
季离眼睛挪到他的胳膊上看了眼,果然在手腕向上两寸的位置看见了一个泛着血沁的牙印。
季离心里有了定夺,当即决定就留在这里,安稳平淡的过完一生,但是当他说出要以身相许的时候,陆景山反倒是竖起了眉头,直言拒绝道:“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并不是买你回来做媳妇,我只是救人而已,你若是身子好了,便离去吧。”
季离心里一惊,不由多看了这人几眼,连带着他脸上的刀疤都顺眼了许多,不曾想这个人居然不是见色起意,趁火打劫之辈,心底善良,性子淳厚,是个好男人。
季离眼眶一湿,作势就要委屈的哭起来:“你是不是嫌我丑,不肯要我”
陆景山哪会嫌他丑,明明就跟天仙儿一样,但他不会趁人之危,他干巴巴的解释道:“不,不是,你好看,就是,我还没打算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