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霜帝国西北边陲广袤无垠的山野之中,天空被厚重的云层严严实实地遮蔽,凛冽的寒风如同尖锐的刀刃,肆意地刮过灰黄的大地,卷起漫天尘沙,给这片本就荒芜的土地更添几分肃杀之气,使得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闷之中。
而在荆棘遍地的野外,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身着袭灰布长袍,在狂风中缓缓前行,随即慢慢摘下头罩,露出贴着脑袋的卷曲短与轮廓分明的浅褐色方脸,开始炯炯有神地凝视着不远处小山前那座由石块和树枝搭建的简陋农舍,而这座有些歪歪扭扭的农舍在狂风中显得摇摇欲坠,烟囱里冒出的缕缕青烟,也被风无情地扯地稀碎消散,而这个身材高的男人面带微笑,手中拧着那串莹红的玛瑙念珠,口中念念有词道:“看来,咱们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渐渐的,后方拄着木棍的向导弗米多紧跟而来,艰难地在风中弯着腰,费力地向前挪动了两步,让那花白的头在狂风中肆意飞舞,随即也眯着眼睛,望着小山树林边那间烟囱轻缕的石屋,露出口黄黄的牙齿,谄媚笑道:“垩德罗先生,您可真是有福之人呐!这才没几天,就遇到了能借宿的农场。咱们终于能喝上口热汤,暖暖身子啦!”说着开始四下张望那片树林后隐约的几处人家。
垩德罗回头,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伸手拍了拍搭在肩膀、垂落腰间的大布袋,缓声道:“咱们……去和这里的主人问声好。”
满脸褶皱的弗米多侧过脸,偷偷看了眼垩德罗身后那个不言不语、用麻布紧紧缠着脸的高大侍从,又扫了眼他手中那个沉甸甸的口袋,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嘴里唠叨个不停道:“对,对,咱们应该友好点,我就说过,您是大善人,才会找我这个可怜的老人做向导。您放心,我对这一带熟得很,前面的路绝对没问题!这次啊,准能让您舒舒服服的。”
三人迎着狂风,一步步朝着山脚树林边的小屋走去。当他们刚迈步来到小屋前的栅栏时,正推门而出的壮实女主人被这三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吓了一跳,眼睛瞬间瞪大,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忙转身返回石屋,“吧嗒”用力关上了木门。
不多久,一个布衣斜挂、腰里捆着皮绳的强壮粗野男人走出石屋,并将手里的铁叉重重地杵在地上,刻意出“哐当”的沉重闷响,随后用警惕的目光紧紧盯着栅栏墙外的三人。
垩德罗见状,将手放在胸前,微微弯腰行礼道:“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们已经在野外露宿了很多天,风餐露宿,实在是疲惫不堪。希望您能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奔波的客商,愿真神摩杰摩珂保佑你们一家平安。”垩德罗说话时,眼神诚恳,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疲惫。
向导弗米多也急忙迈步上前,双手紧紧抓住栅栏,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向石屋主人道:“对对对,您放心,他们就是普通的客商,只想在您家借住一晚。而且垩德罗先生可慷慨了,还是个虔诚的西摩纳教徒呢!”弗米多边说边偷偷观察着石屋男主人的表情,嘴巴不停低声呢喃,似乎在祈祷着他能答应。
垩德罗也连忙伸手拍了拍身后的蒙脸侍从,解释道:“这是我的弟弟垩煞桀,童年时被火灼伤了脸颊,所以才蒙面。但他为人真诚,您不必担心。”
强壮男人上下打量着垩德罗和善的脸,目光又落在他手中拨弄的那串晶莹艳丽的玛瑙念珠上,沉默片刻后缓步上前,打开了栅栏门,侧身让在一边,并朝着石屋内晃了晃脑袋。
垩德罗微笑着道:“您真是仁慈,我们会报答您的!”说完,带着蒙脸侍从和向导弗米多走进了屋子。
弯腰进入昏暗的石屋后,垩德罗现屋内的陈设如此简陋。一张由圆木排列捆绑、上面铺着块黑兽皮的普通农床,还有一些陶陶罐罐随意地靠墙摆放着。然而,屋内却有张榫卯结构的光滑长条桌和几把镂雕木凳,显得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垩德罗微微缩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避免脑袋顶到石屋顶,然后随意地坐到木凳上,随即用胳膊肘支在桌上,轻轻叹了口气道:“真是个善良的人家,不过我们确实有点饿了。”说完从怀里掏出截精致的小蜡烛,用火签轻轻点燃。烛光摇曳,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地方,在墙壁上投下摇晃的人影,而垩德罗又将两枚金币轻轻摆放在桌上,往前推了推,并微笑着向石屋主人示意收下。
靠着石墙环抱胳膊的壮实女主人看到那闪烁着诱人光芒的金币,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快步上前,一把抢过金币,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随后又急忙将金币塞进口袋,张口结舌道:“你……您想吃什么?”
还没等垩德罗说话,擦着鼻涕的向导弗米多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道:“烤猪腿,或者熏肉排,不过最好能有浓浓的热汤,我们都快累垮了。”边说边有些肆无忌惮地躺在了那张简易木床上,枕着胳膊舔了舔嘴唇,好似已经闻到了美食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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垩德罗绅士地向女主人点头笑笑,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道:“随意就好,只要您方便,做什么都可以。”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鎏金小香炉,用火签点燃里面的香料,顿时,一股奇异而芬芳的香味弥漫开来,在这简陋的石屋内缓缓飘散,而垩德罗闭上眼睛,陶醉地闻着这股香味,仿佛所有的疲惫都在这一刻消散了。
看到垩德罗如此客气儒雅,眼窝深陷、额头凸起的粗壮男主人放下手里的铁叉,坐到桌边,眨了眨眼睛,目光中透露出丝疑惑道:“你们是商人,为什么没带货物?”
垩德罗笑了笑,眼神中闪过丝不易察觉的狡黠道:“来往做生意,商人不一定要时刻货物随身,或许需要慢慢收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狂风在屋外呼啸着,出凄厉的声响,仿佛是荒野中冤魂的哀嚎。在屋外生火忙碌的女主人回到石屋,将支点燃的松脂小火把插在墙壁上,又返身将虽然烤熟流油但还带着毛根的母鸡和猪肉端到桌子上,接着又端来罐冒着热气的浓汤,腾腾的肉汤热气如烟雾般在空气中升腾而起,与屋内的香料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气味。
垩德罗用鼻子深深吸了口浓香与腥味混杂的血肠热汤,眨了眨眼睛,对几个人道:“操劳的女主人来了,咱们可以用餐了。”说完,拿出块洁白如雪的毛巾,掖在胸口,又将腰间的布袋放在桌面,想要从中掏取什么,却不料,布袋突然倾斜,一些金币和珠宝饰洒落在桌上,在火把的映照下,这些金币和珠宝是那么耀眼璀璨,让在场的人都不禁为之侧目愕然。
垩德罗随手拿起串珍珠红宝石手链,伸手递到女主人面前道:“遇到善良的人,我们厄姆尼人就会慷慨相待。送给您件礼物,略表心意。”
被红宝石光芒耀得呆的壮实女主人接过手链,用粗糙的手摩挲着,眼中满是惊喜与贪婪,却又突然抬起脸,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眼神中流露出丝询问的意味。
向导弗米多看到这些珠宝,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盯着珠宝了会儿呆,忙边啃猪腿边眼神躲闪地问道:“垩德罗先生,厄姆尼人到底是起源自哪?你们的族人很多吗?我其实一直想问您这个问题,希望您不要责怪我这乡野村民没见识。”
垩德罗将珠宝金币大把抓着收进布袋,微微一笑道:“来自帝国西部的罗酆,人数目前有十几万,不过很快就会无穷无尽。”说完拿起木勺喝着肉汤,嘴里不停地感叹道:“真是美味、真是美味。”
早已吃得满嘴是油的弗米多差点把嘴里的汤喷出来,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您真幽默,我知道很多罗酆人都信仰西摩纳教,而且您也很富有,但哪有族人马上变无穷无尽的事。”
而农舍男主人捏着手里的木勺,眼珠滴溜溜地乱转,盯着女人说道:“还有个好菜你没上,快去。”
女人手抓衣襟,看看异常高大的垩德罗和他身边那个魁梧的蒙脸随从,心中隐隐感到丝不安,探着身子,紧盯丈夫道:“我把两只母鸡都炖了,汤里已经很肥了。”
男人怨恨地瞪了眼女人,起身向垩德罗道:“大人您先用餐,我再去问邻居家要点肉来烤,听说他们捕到了几只豪猪。”说完快步走出了石屋。
听到男主人的话,垩德罗嘴角微微上扬,不动声色地回过头,向身边的垩煞桀道:“弟,可能还得劳烦你。”
蒙脸的垩煞桀弯下身躯,从身边口袋里掏出把巨大的双面斧,“咣当”一声扔在桌子上,随即用那冰冷的眼神扫视着对面的女人和弗米多。
向导弗米多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出身冷汗,忙用手扶稳被巨斧压得晃荡的桌子,又将脸躲在一边,继续啃着猪腿,但却心不在焉地眼睛乱瞟。
不大一会儿,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伴随着呼啸的风声,石屋外开始火把闪耀,并传来阵阵叫嚣声:“杀人的强盗,你们跑不了了!”随即,几名壮硕的农夫举着火把、拿着农具,气势汹汹地闯进了拥挤的石屋。
看着眼前这几个举着火把农具、面露凶蛮的农夫,弗米多心中大惊失色,忙后退几步靠在墙上,向女主人哀求道:“我不是劫匪,我是个向导,一个只想吃饱饭的老人,你告诉他们,我和这两个厄姆尼商人不熟悉。”弗米多的声音带着颤抖,额头上也早已汗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