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或许是因为成功混了过去,老甘脸上的假笑收下几分,甚至老派的和范禾易握了握手。
范禾易走出店门的时候回头看了几眼,这家店铺小小的的门脸在风里瑟缩着,灯光不够明亮,毛笔写成的价目单也在墙上劈里啪啦的被风追捕,老甘收好了他刚坐过的椅子,站在店的正中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不想再看下去了,只好握紧手里的袋子快步往家走,走到步子不能更快,呼吸急促的不像话的时候才停下来。
手机里有很多人发来的消息,老皮的已经被压到了下面的位置,范禾易点开未读消息,是在昨晚发来的:“小甘的伤和记忆都处理好了,我已经把她送回家了,不要担心。”
可能是唏嘘感慨,隔了一两个小时之后,老皮才在下面又添了一条:“麻辣烫老板抱着小甘哭的很伤心。”
范禾易叹了口气,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踏进家门。
高见青对于元旦有匪夷所思的期待,“喜迎新年”四个字几乎要被他剪下大红的纸贴在脑门上昭告天下。
范禾易刚一进门,他就像听到主人回家后的小狗一样迅速探出脑袋,眼巴巴地看着对方:“禾易,今天是元旦了,是新年。我们去坐摩天轮吧。”
范禾易还没找到拒绝的借口,高见青立马楚楚可怜的缩回棺材里:“欸,你忙我也能理解,只是以前元旦我都是和家里人一起在花园里看烟花的,现在只能睡着之后在梦里看了……”
他抱怨的余韵悠长,婉转哀绝,即便知道他这些话里装出来的成分有百分之六十,范禾易还是没办法直接忽视。
“谁说不去了。”丢下这么一句话,他提着袋子径自进了衣帽间。
“不好意思啊,考虑到安全问题津城之眼跨年夜当晚是不开放的。”售票处的工作人员笑容得体,面带抱歉,“两位如果想来的话,可以提前预约1月10日重新开放之后的门票。”
高见青看着眼工作人员的笑脸,又转头看了眼为了风度在零下七度寒风里穿着单薄毛衣配大衣的范禾易,只得重新转回身冲对方勉强笑了笑:“那我们下次再来吧。”
范禾易倒是没有过分沮丧,只是跟在高见青身后离开了售票口。
两人沿着河边走出人群一些,最终停在了能看到摩天轮的栏杆处。高见青望着黑夜里那个圆圆的轮廓,似乎是想叹气,但又忍住了,最终只是留下一句叹息似得喃喃自语:“不知道我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上去坐一次。”
“国外有很多游乐园的,你想坐摩天轮的话什么样的都有。”范禾易撑着栏杆,望的却是笼罩在灯光里的津城。
他没有那么多不舍,津城于他而言只是多停留过一段时间的休息站而已。范禾易在心里借着这个由头宽慰自己。
一阵风吹过来,他们这个安静的角落也渐渐被人群侵占,高见青想要避免和陌生人直接接触,不可避免的往范禾易身边凑近,反倒意外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范禾易的大衣衣襟已经被拉严了,然而敞开领口下的皮肤还暴露在空气中。
高见青别开视线,摘下帽子、围巾、手套之后不容拒绝的都挂在范禾易身上,眼看他下一步就要脱下羽绒服,范禾易立马抬手按住拉链:“你干什么?”
“天气冷得时候出门就要穿厚一点啊。”高见青理所当然的上手把帽子罩上范禾易的脑袋,紧接着又拿起围巾不管三七二十一包住他露出来的皮肤。
这两人的动作很快被周围的人注意到,迎接跨年活动的多是年轻人,大家聚在一起,一点小事也觉得高兴,看着两人闹腾,望过来也都是善意的微笑。
范禾易在众人的笑声中有些脸热,勉强从高见青的包围中伸出手来把围巾压到下巴下,又抬了抬帽子,没了头发遮挡露出一张冻得微红的脸。
高见青看他抬手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生怕范禾易的巴掌落到自己身上,所幸他整理好之后很快又把手收回了口袋:“这儿怎么这么多人啊?”
“今天跨年的烟花说是会在河上放呢,这边是视野最好的区域了。”旁边一对情侣中的女孩笑盈盈的搭话,“你们不知道吗?”
“我们原本是来坐摩天轮的,但今天没开才来河边了。”高见青抬手掩了掩鼻子,现在在人群中对他来说就像把在沙漠中独行了一整年的人突然丢进游泳池,即便精神在努力克制,身体的本能还是会不断驱动他跟随欲望行动。
范禾易伸手扯住他的衣袖,不着痕迹的将高见青往身边带了带,凑近耳边开口:“你会受影响吗?不行的话我们现在走。”
为了听清对方的声音,高见青配合的微微歪头,发丝不可避免的扫过范禾易额前,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等高见青重新直起身才又睁开。
高见青自然也看见了他的神态,强迫自己的视线离开范禾易的脸,抬眼看了看对面大楼上投影出的倒计时:“就剩五分钟了,我们看完再走,可以吗?”
想到熄了灯的摩天轮,范禾易也没再拒绝,转回身点了点头。
时间越临近,河岸边的人群越拥挤,直到钟表投影倒计时到了最后一分钟,变化成秒计时,大家开始兴奋起来,因为河里缓缓开过来一排观光船欢呼。
范禾易的手插在口袋里,高见青只轻轻握着他的手肘,跟着人群小声倒数:“五、四、三、二……”
新年的钟声响起时,船上的烟花同时点燃,烟花的亮光伴随着声声爆裂接二连三的升腾进入夜空,津城的所有角落似乎都因为这些烟花变得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