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皮苦口婆心的样子,说出口的话也渐渐变得直白起来:“这么说吧,如果现在小高因为你的拒绝伤心离开,再也不回来的话,你会难过吗?或者现在有人要你杀掉他,你会毫不留情的动手吗?”
范禾易转着手上组织血液循环的戒指,一点点往下拔,越往指尖红肿和青紫越明显,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只是沉默的听着。
老皮站起身从水槽边拿起洗洁精晃了晃,打开水龙头:“加点洗洁精起泡之后会好摘一些。”
范禾易起身走过去,顺从的任着老皮挤出洗洁精到他手上,很快被水流带起泡泡。
“让我慢慢想一想,”他在水声中开口,“你先喊他进来。”
留在车里的高见青只是坐着,盯着自己的鞋尖,但大脑完全没在思考,范禾易的反应和他预想的太不一样了,没有过分激烈的拒绝,也没有玩笑般的揭过,一切被卡在了不上不下的位置。
高见青没忍住闭上了眼睛,手盖上眼前时泪意突然涌了上来,学着范禾易深深吐出一口气来,他心里只觉得后悔,好像做错了。
车窗外传来“嘣嘣”的敲击声,高见青转头看过去,老皮隔着玻璃露出笑来,慢慢的比着口型:“小范老板喊你进去。”
高见青几乎是怀着走上刑场的心直起身,拉开车门之后走向酒馆的那扇门,抬手握住门把的时候,胳膊上的力气像被抽走了一样,迟迟推不开。
“呦,都在呢。”该隐的声音吊儿郎当的出场,因为觉得有趣,嘴角还带些弧度,“怎么不进去?”
高见青被老皮拽住袖子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和该隐之间的距离。
该隐双手举起摆出一副无害的姿态:“我才刚替你们解决了那些麻烦,现在这么对我不太好吧。”
老皮侧目从高见青那儿得到肯定答案后微微放松了些手上的动作,但还是警惕的盯着他:“你们先进去。”
该隐也不再废话,推开门示意身边的九方廿先进。
老皮紧跟在两人身后刚准备进门,袖子却被高见青拉住,他摇了摇头:“让禾易先和他们谈谈吧。”
范禾易已经取下了戒指,连同匣子一起放在吧台正中间。
“你受伤了?”该隐并不急躁,嗅闻着空气里浮动的血腥味做出评价,“意外的味道不错啊。”
九方廿淡淡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警告似的:“别说没用的话。”
该隐摊开手,耸了耸肩,没再说话。
“你履行了约定,我自然也不会食言。”范禾易将匣子往他的方向推了推,说话全程只定定的盯着九方廿,仍旧希望从那张脸上找到一些熟悉的回应,但什么都没有。他身体后仰,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我能力不足,管理不善,既然您现在已经回来了,酒馆就还是交还给您经营吧。”
九方廿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倒是该隐已经走过来拿起戒指和匣子。
匣子上繁复的彩色花纹早就在水流的腐蚀下失去了光彩,但顶端小小的环形凹陷还是格外明显,将戒指放进凹陷,机械齿轮旋转的声音咔咔哒哒迟钝的响起,盖子被缓缓顶起,里面的东西暴露在空气中。
一颗经历了百年的心脏应该是什么模样呢?如果是保管在沙漠或许会变成失去水分后干缩,如果被浸泡在水里或许会过分膨大,然而那颗心脏完全和这两种状况无关,它像是刚刚脱离身体,形状颜色都新鲜得令人惊讶。
该隐的手覆上去的那刻,那颗心脏开始有节奏的跳动收缩起来:“终于还是回来了。”
眼前短暂的闪过红光后,匣子里已经空无一物,该隐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这颗心脏对他带来的影响似乎无足轻重。
范禾易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之前塞在里面的备用衣服,其他的东西什么都没有拿走。他不看该隐,只看这坐在一边的九方廿:“我只带走衣服,钥匙和其他的东西都在包里。楼上的女孩叫小甘,是在城区被攻击后受伤的人类,交给你了。”
“你的枪和匕首呢?”九方廿看着他走到门口,才开口询问。
“我不带走了,”范禾易回头笑了笑,坦然自在的样子,“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有目标不一致的一天,但现在真的发生之后我也没有办法,就各自做各自想要做的事情吧。”
九方廿没说话,范禾易从口袋里翻出一张银行卡留在进门的桌子上:“里面是我做血猎这些年的一半酬金,你留下吧,毕竟养大一个孩子还是要付出心血的。”
他真的推门离开了,这个漫长的夜晚,他穿着那件单薄的毛衣在城市间行走,现在还是只有那件毛衣,走出了酒馆,走进了凌晨的风里。
高见青站在门边,他刚才拉住了老皮,清楚的听见屋子里发生的一切,范禾易不会希望这一切被太多人听到的,这是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
现在范禾易走出来了,独自一人。
“干嘛用这种表情看着我,”老皮又哭丧着脸,范禾易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脑袋,“我今天太累了,先回去了,之后再联系。”
我喜欢你
范禾易久违的睡了一个好觉,精神也在充足的睡眠下得到安慰稳定下来。
高见青在听到房间里的呼吸声变化时便意识到范禾易醒来了,他猜测禾易想要和他聊些什么,因为拖鞋的声音在门边来回徘徊,犹豫着什么。
关上客厅里的灯,高见青起身走到卧室门边,抬手叩响了门。
门里一阵骚乱,高见青大概猜到范禾易的动作,应该是回到床边躺下了,还整理了几下被子,他忍不住笑,即便隔着门也觉得范禾易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