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女巫抬头望着月亮,像是对着情人耳语一般轻声感叹,“今天是个好天气啊。”
高见青觉得手下有些震感,低头发现是范禾易的手表在震。
范禾易回头,只望了他一眼:“一点二十九了……”
他话刚出口,众人站着的位置瞬间便被月光弥漫包裹,没有听完全部,高见青已经失去了意识。
“你做了什么?”范禾易动作迅速,但只来得及抓住了神志不清的竺守道,他未受影响,却看见身后的高见青和老皮像是变成了提线木偶,目光呆滞、肢体耷拉着垂向地面。
树坑里的树须像是触角一般从层层堆积的落叶下伸出,尖锐的须很快盘旋到两人身边将他们带进坑里,末梢攀上脖颈,刺破皮肤后原本干皱枯黄的三颗枯树迅速充盈起来。
女巫打了个响指,那些树根不情不愿地暂时停了下来,女巫摇着腰间的宝石串:“九方那个老妖怪说的还真不错,你几乎百毒不侵啊。这是对猜谜游戏错误的惩罚。我不是别何。”
“太阳出来之前我不会施术。你再去找找看吧,我到底是谁。”她在树枝上站起身,俯视着脚下的蝼蚁们,“等你回来救下他们哦。”
斩杀?斩杀!
发动车子之后范禾易终于没忍住伏在方向盘上,喇叭声在在山野里空旷的回响。
没有时间苦恼犹豫,他猛吸一口气努力调整好状态,不断告诫自己冷静下来解决问题——他向来是单独行动,九方廿总是
整理好所有的线索后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应该做的事情,像眼下这样模棱两可的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
范禾易注意着路况,脑子里不断梳理着眼下的情况,试图回溯到最初的事件。
七名男子的死因现在已经相当明确了,女巫的祭台确实需要献祭鲜血,所以她利用幻象诱惑那些年轻男人上山后,把他们当作祭品杀死了。
女巫对竺守道有莫名的敌意;九方廿和这个女巫也有某一个约定……九方廿?约定?
他来湘城的次数屈指可数,如果他们之间有联系,那九方廿的某一趟行程中他们一定见过面。
见面?
见面!
范禾易猛踩剎车,在红灯前停下,记忆就在这个时刻重新复苏,他此时才想起保管在角落的记忆:“他们见过面。”
范禾易想起的大概是两年前的事情了,九方廿的活动范围大多在津城之内,为数不多的几次远途旅行目的地之一便是湘城。那次回来九方廿带了一瓶泡着各种毒物的酒,说是朋友送的礼物。
那是夏天的午后,九方廿就坐在吧台后的高脚椅上,阳光斜射将将停在他的身前,他只是看着那瓶在阳光下折射出光彩的酒,不断的向范禾易重复:“这酒是阿曼送的,她有点古怪,但是有自己苦衷的人,就算送礼送的也都是她觉得的好东西。”
范禾易刚执行完任务,生物钟困在时差里,软绵绵地趴在能晒到太阳的桌子上昏昏欲睡:“孔叔来的时候你分给他喝点。”
“是阿曼送的,你一定要记住。”九方廿又重复了一遍。
彼时不解其中深意的范禾易只是觉得九方廿唠叨的莫名其妙,嘴上胡乱应了过去。
他那时候没有想到短短这么一段时间要面对这么多问题,范禾易想起九方廿的声音:“禾易,记住了吧?是阿曼……”
红绿灯跳跃着变黄,终于变成了绿色,原本平静的空气中突然起风,无雨的天幕迅速堆积起积雨云,向着五女山的方向不断推进。
“天色不好了啊。”阿曼抬手挡在眼前看着逐渐隐去的月亮,“他能找到吗?”
范禾易驾驶的车子没缓缓停下,他想起了那个女巫的名字,那接下来的任务便是找到能够杀死她的方式了。
从他留在副驾驶的包里掏出电脑,老皮发送来的文档里还留存着五女山的信息。
范禾易的目光迅速锁定了为五女山改名的人——刘正公——网站上还能查到他曾经的职务,湘城史料馆馆长。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现在应该是唯一的线索了,范禾易查过天气软件在手表上重新定下了时间——七点二十分。
那是日出的时间,还有五个小时。
湘城史料馆离竺守道家并不远,赶到时那堆积雨云已经沉沉的压了下来。
史料馆是一栋古旧的三层小楼,范禾易动作迅速,沿着外墙的水管和各种维修留下的钢筋顺利翻进了三楼。
馆长办公室的窗户锁的严实,范禾易从腰间抽出手枪,枪托砸上玻璃的瞬间应声而碎。
一个人影从办公桌后坐起,看着范禾易翻进来之后才出声:“你是谁?来做什么的?”
范禾易并未被这声音吓到,相反他猜出了出声音的主人:“史料馆的馆长?”
“你是谁?”那人影掀下身上的被子,从铁架床上坐起在办公桌上左右摸着眼镜。
范禾易上前将被玻璃炸到边缘的眼镜递了过去:“时间紧迫,我就不多做自我介绍了,我是为五女山的事情来的,竺家和五女山的关系你都知道些什么?”
馆长带上了眼镜,隔着啤酒瓶底厚的镜片打量着眼前的人:“你不是竺家人。”
“我不是。”范禾易耐着性子回答。
“你是不是也不重要了,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馆长从办公桌下的保险柜里嘀嘀嘀输完密码拿出一只大箱子,“我大学毕业之后就来湘城跟着上一任馆长巫术文化研究了,竺家送了这些祖辈的记录之后我便知道总会有一天能用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