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见青还没来得及回话,范禾易已经甩上了车门,后排的老皮被震了一下醒来,搓着自己乱七八糟的脑袋坐起身环顾了一周:“到了?小范老板呢?”
高见青僵硬的伸出胳膊指了下店门外,老皮望了一眼已经快走上台阶的范禾易,立马伸手拉过自己的背包:“那我们也下车吧。”
高见青仍旧僵硬的点了点头,开门下车。
两人追着进店时,范禾易已经站在后厨门口了,他似乎在和里面的人说话:“……让您等了这么久,真的对不起。”
后厨的帘子被掀起,即便早有心理准备,走出来的人却在意料之外——竺守道确实天生不足,整个人将将到了范禾易的肩膀,四肢像纤长的竹子一般结合在单薄的身体上,他看起来不像是从事血猎之类的工作,而应该是每天卧床养病的样子。
竺守道摇了摇头,和高见青、老皮擦肩而过,到了那两桌客人面前:“真是不好意思,我家里远方亲戚来探亲,今天可能要提前打烊了。”
那两桌客人都是年轻人,现在也到了酒足饭饱的收尾阶段,很快就收拾了东西离开。
竺守道拿着抹布开始打扫,虽然没有明显的意思,但还是能看出不悦和不愿言语。
“守道哥,”范禾易喊他,他们在津城几乎一年一面,倒是也能喊上一声哥,“我知道你的求援信没有回应,现在可能不愿意相信我了,但事情被积压到这一步,如果还没有解决的话,你……你能不能给我一次亡羊补牢的机会。”
竺守道用力擦着已经没有油污的桌子,动作一顿,猛地甩下抹布,快步走到范禾易面前:“机会,你想要什么机会?!”
高见青和老皮上前试图阻拦。
竺守道那只手攥上范禾易衣领的瞬间就疲软下来,他埋头在自己的胳膊间:“我二月就去了信,但没有人愿意来帮忙,拖到今天已经死了七个人了,整整七个人。”
“哥。”范禾易握上他的胳膊,扶住他因为气喘不断颤抖的身体,“我是来帮你的,那封信我看看到的太晚了,但现在还有人出事就说明事情还没解决,到底是怎么回事,具体情况还是要靠您的消息。”
竺守道稳了稳心神,示意三人坐下,从酒柜后的格子里取出一本簿子递了过来:“湘城西边有一座山,叫做五女山,所有的受害人都是在那座山上被发现的。最初一起是去年十二月,当时被定性为意外死亡,但隔了一个月后发生第二起,我才察觉事情不对,所以写了信去津城。”
“九方一直没有回信,没多久又发生了第三起,我亲自去了趟津城,也私自找过血猎。”竺守道突然岔开了话题,“你知道的,我们另外四城的负责人没有接触血猎的途径,但当时九方知道这件事之后也没有多说,只是阻止了我委托的那个人。”
“他知道这件事。”范禾易捏着的纸页周围渐渐起了褶皱,他用的力气很大,指甲下都泛着白。
“你说九方?”竺守道说到这里也有些气愤,“我那时候以为他要抛弃湘城了,现在想想这不像他会做的事情,或许之前其他地方的问题更紧急吧。”
范禾易的反驳几乎要脱口而出,他想大声喊出来,不!他就是个骗子!他知道一切还是选择隐瞒,看着普通人死去。
高见青伸手从他手里接过那本簿子,冰凉的指尖擦过范禾易的手腕带着股凉意,他刻意停顿了两秒,想要借此换回他的理智——两人目光相触,高见青点了点头。
竺守道看过来的视线被高见青的问题截断:“死者全是男性吗?”
“是的,七个人,都是男人。”
五女山顶
竺守道和九方廿不同,他有家有室,在湘城有自己的小家庭和固定住所。
“我家的房子今年刚刚还完贷款,虽然小了些,挤一挤还是勉强能住下的。”竺守道拿钥匙开了门,还没说出口的话就被屋子里扑出的辣椒鲜香味打断。
“守道哥,你在家里也开菜馆啊?”老皮用力吸了口香气,“我不回津城了,你之前怎么没告诉过我湘城菜这么香!”
竺守道没来得及回答,围着围裙的祝福已经听见动静,举着锅铲出现在玄关。
她长了张小圆脸,不能说是一眼动人的大美人,但笑起来可爱喜庆,像是过年时抱鱼的年画娃娃,她招呼着竺守道拿拖鞋:“大家别站在门口了,快进来呀,你们今天来的晚了些,守道怎么都不肯我出门去店里接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竺守道拿了三双拖鞋递给他们,顺手接过妻子手里的锅铲就帮她解了围裙:“你干嘛自己下厨,医生都说了你现在一定要好好休息。”
范禾易这才注意到祝福围裙底下隆起的肚子,他还没有在身边见过孕妇,也估计不出大概的月份,但也能看出应该是相当辛苦的时候:“祝福姐,别这么说。你们现在正是忙的时候,我们没提前打声招呼就来麻烦你们,是我们该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的,你不知道守道平时都没有朋友来家里,你来了还能热闹些。”祝福和津城的人甚至比竺守道还熟悉,她性格好,和谁都能聊上两句,而且格外真心。
老皮换上了拖鞋,卸下背包小心翼翼地抱了抱祝福,又忍不住摸她的肚子:“祝福姐有七个月了吧,肯定很辛苦。”
祝福也配合着瘪了瘪嘴,但又很快笑起来:“不辛苦,你不知道,他在我肚子里长大的时候,很幸福。”
范禾易弯腰在高见青面前换了拖鞋又把自己的鞋子在鞋柜前摆好,又看着他乖乖模仿自己做完进门流程,这才腾出手去拉老皮:“懂事点,别趴在祝福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