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观火有些生硬地说:“我不可能被买回来什么都不做的。”
买,一个轻飘飘的字眼又不动声色剖开了他内心的伤痕。
“继续精灵语转译。”
他不问路轻为什么执着于研究种族语言屏蔽墙,就和路轻从不问他为何执着于《破局》一样。
谢观火走进透明如果冻的语言收集盒,和人族相似的脸庞有些失真。
他不喜欢狭窄的牢笼,但无论如何也比直接被钳制得不能动弹更松泛。忍耐与不屈,就这么矛盾地展现在他的气质里。他背后那双浮泛如黄昏微光又紧紧收拢的翅膀,隐忍地颤动。
路轻在盒外看了他半晌,“难道关窍在翅膀里?”
“精灵被割掉翅膀,照样听得懂精灵语。”
他几乎冰冷地回应,从他不可冒犯的神情里足以睨见真实地发生过这样的测验。
精灵这样过分美丽而缺乏捍卫美丽能力的种族,绝大部分劫难来自成为隐秘的禁脔,遭遇多少惨无人道、骇人听闻的暴虐,随便挑出一件都足以让联邦新闻地震。
“我只是想对比你翅膀振动的幅度,和飞鸟族的差异。”路轻连忙澄清自己绝无恶心,把语言触角从他的耳朵调到他的翅膀上。
被机械触角吸附翅膀,谢观火强忍不适与屈辱。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她小心翼翼地聚焦眼前这位异族青年的翅膀。精灵的翅膀,是他们最为梦幻的器官,自一条如山脊的脊梁骨展开剔透的两翼,比蝉翼更薄,在暗处也有光影在羽翼边缘游动,熠熠生辉。
精灵的语言,如晨风雨露、星辉月影,须得融入天地之间感受万物自然,但万物从不以具象的语言陈述。
春风过境,无法解释风告诉你什么。
路轻不是第一次带着人工智能解码失败了,平静地关闭语言收集盒,“你说了什么?”
谢观火摇头。意思是他用联邦通用语解释不了。
种族之间语言转译最困难的一点是,市面成熟普及的人工智能只
能以人族所设立的联邦通用语作为编码基础,无法等价置换其他种族语言,也根本无法理解其他种族的语言逻辑。而许多种族即使习得联邦通用语,也难以在联邦通用语和种族语言之间互译,无法打通的内部种族语言和外部语言交流,被称作“语言屏蔽墙”。
她永远只能揣测,而不知道他们语言的意蕴。
“你们是怎么习得联邦通用语的?”路轻始终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诸多种族可以单向突破联邦通用语,联邦通用语却无法突破他们的语言,“你理解‘我爱你’的意思吗?”
谢观火看着她,缓缓摇头。
他的神情总是笼罩着一层冷硬的忧伤,被极致的痛苦淬炼过的灵魂,不可冒犯、不可磨灭、不可动摇,从极力掩饰的一言一行里散出郁色。
他美丽,而且痛苦。
他此刻看她的模样,就像她有时看乌尼亚,无法和他解释联邦如何,他也无法和她解释精灵如何。
他最终只是说:“依靠感情。”
一章写了一周,想来想去想不出来怎么写,突然发现写作还是不能“想好”再写,因为永远不会“想好”,不想好就不写只会永远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