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女,什么奇怪称呼。沈姝暗想着,配合地缓缓述说,“今日为萧公子看诊,先前还十分顺利,直到看诊结束,萧公子忽然将我婢女推出门外,关门不让我离开,还说……还说……”
想到萧综说得荒唐之言,一门之隔又是萧玦,她居然觉得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窘得脖颈通红。
萧综放弃一切挣扎,筋疲力尽地瘫在地上。因为吃了药丸,他虽然疼痛而疲惫,但神志十分清明。听沈姝说不出口,未防被人误会自己说了如何过分的话,他寻了个好受些的姿势,有气无力地解释,“我说想亲亲你,只是开个玩笑……”
坐在主位上的萧玦,闻言眼睛缓缓眯起,看着萧综如看一个死人,森然地一字一字道,“开—个—玩—笑?”
萧综艰难转动脑袋看向萧玦,理所当然道,“面对喜爱之人,说些调笑之语也是正常罢?你就没有想对哪个女人调笑的时候?”
忽然被触到最深的梦境,萧玦眼尾微微一动,下意识看向沈姝的影子。
沈姝脖颈上的绯色,慢慢爬上了耳朵、脸颊,整个红透了。她忽然觉得,萧玦不见她,实乃明智之举。
萧玦收回视线,冷冰冰而又笃定道,“没有。”
萧综沉默,片刻后激动道,“同是男人,咱俩年岁又差不多。你骗谁呢?!”
萧玦没说话,只是起身,抽过身边侍卫的刀,将刀尖抵进萧综嘴中。
意识到再多说一句,舌头就会被割走,萧综不敢动了,只在心里将萧玦骂了又骂。
萧玦这才道,“沈氏,继续。”
沈姝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这才道,“我让他不要过来,他不听,我朝他扔了些东西,后来又摔倒。他向我扑来,我趁机用银针制住了他。”
萧综大惊,眼神剧烈闪动,手指按上刀面,示意萧玦放开。
审案确实不能不让人说话,萧玦将刀抬高了两寸,悬在萧综脸前。
萧综顾不得危险,急道,“我哪是向你扑来,我是见你摔跤,想查看你的情况!你没听见我还问你有没有事么?天哪,我好冤枉!”
被萧综提醒,沈姝认真地回想了一番。彼时她有些慌张,这会儿冷静起来,当真想起他问候的那一句,“好像是……”
萧综支起脖颈,怒瞪着萧玦,“听到了没!我好冤枉!”因为过于激动t,牵动了身上伤口,又是疼的龇牙咧嘴。
沈姝听萧综朝萧玦大呼小叫,微微拧眉,维护道,“我与你不过才见了三两面,并不相熟,你对我又是关门,又是言语轻薄,被误会了,并不冤枉。”
意识到沈姝说得对,萧综又是郁闷,又是理亏。
萧玦又让折柳述说一番。
折柳的证词和沈姝的话互相应证,却也不能证明萧综有意犯罪,于是事情便这么明晰了。
萧玦正要作出最后定论,浣月轩外忽然传来嘈杂声响。屋外的沈姝转头,就见一个身着宝蓝锦袍、四十上下的男子,手持长鞭气势汹汹而来。
他身后跟着两个仆从,手中拿了绳子。另一侧的,则是岑文。
那持鞭男子大步流星而来,脸上怒气冲冲,“萧综呢,在哪?!今日我非抽死这个逆子不可!”
看来正是宗正卿大人。沈姝站到一边,福身行礼。
萧玦在门内道,“请郡王到隔壁休息。”
岑敬拱手上前,正要向萧玮开口,萧玮已踏上廊芜,道,“我哪还坐得住?萧综呢,我非抽死他!”
他在气头上,动作带着三分快,一下子就将门推开了。
萧玦眼神一动,快步过来,长腿跨出门槛,挡在了沈姝跟前。
他离得近,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沈姝努力仰脸,才能看到萧玦的眼睛。
萧玦将血淋淋的萧综主仆挡在身后,低头交代沈姝,“事情既已查明,你回家罢。”
沈姝望着萧玦精致的眉眼,心情愉快起来:看来他还是愿意见自己的,之前那般,应该只是不想屋内血腥吓着她。
萧玦不知沈姝所想,只命令岑文,“送她们走。”
身后,萧玮迈入厅内,原本叫嚷着要抽死逆子的人,在见到儿子血肉模糊的惨状时,忽然从手指尖到胡子都颤了起来,“谁……谁将你打成这样了?”
萧综见到萧玮,终于找到依靠。年过二十的昂藏男子哭成泪人,“爹,你一定要为我讨回公道!”
岑文上前两步,朝沈姝拱手,“沈姑娘,请随我来。”
意识到萧玦似乎有了麻烦,沈姝犹豫,就见萧玦已经折返屋内,同时关上了门。
萧玮安抚了儿子,回头看向萧玦:敢把堂堂郡王、三品大员的儿子打成这样的,除了萧玦,还有谁?!
他努力克制,仍是压不住怒气,“敢问靖王,犬子犯了何罪?”他已听说了萧综因何犯在了萧玦手中,这么一问不过发难。
“你是质问本王?”萧玦负手而立,轻轻一笑,“他欲图轻薄女子,不该罚?”
萧玮怒道,“只是欲图,又不是木已成舟,王爷何必下如此重的手?!有何错处,我们与那女子道歉赔偿便是,王爷何必将他往死里打!王爷难道丝毫不顾及同宗之情,也完全不将我们这支血亲放在眼里?!”
萧玦盯着他,悠悠然笑道,“不放,又如何?”
沈姝被岑文领着,一步三回头,听门内萧玮火冒三丈道,“萧玦,我非在皇上面前告你一状不可!”
岑文见沈姝深深皱眉满目忧虑,笑着安慰道,“姑娘放心,小小麻烦还难不倒我们王爷。姑娘若实在担忧,不如给我们王爷制些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