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综打量沈姝,忽地咧嘴一笑,“我便是知道,你人美心善。”
“……”沈姝又不想理会他了,转身提起桌上雨霁天青汝瓷的茶壶,给萧综倒了一杯香茗,看能不能堵住他的嘴。
难得沈姝给他倒茶,萧综喝得开心,问她,“午膳你想吃什么?我一会儿让小二上菜。”
沈姝假装没听到,走到窗边,探头往左侧看去,想试试这里能否看到靖王府内——也不知此刻,萧玦在做些什么,心情好是不好。
可惜靖王府的院墙太高,又与窗口有些距离,沈姝只能看到阳光下晶莹的琉璃瓦。
萧综无奈唤她,“哎,别不理人啊!”
沈姝估摸着时间,回身给萧综拔针,冷淡道,“不必了,府中已备好我的午膳了。”
“是么?”萧综也不急,站起活动了两下身子,朝门边走去。
沈姝以为他是要和自己的长随吩咐什么,不料他却忽然伸手,将守在门边的折柳用力推了出去!
沈姝正收拾银针,离门又远,当下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萧综迅速关上了房门。门扇关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音,令沈姝脸色逐渐变白。
萧综回身,冲沈姝笑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沈姝一眨不眨盯着他,抿唇,全身都紧绷起来。
妻子
是她大意了,和萧综你来我往正常地聊了几句,便放松了警惕,其实他们不过才见三面,不应该的。
此时沈姝盯着萧综,脑海中全是折柳的那些话:有名的纨绔,风流好色,气死了自己待产的妻子。
他正直盛年,身姿算是魁梧,此时以绝对的优势站在沈姝面前,又说出那样威胁的话,令沈姝感受到了莫大的危险。
“你想做什么?”沈姝握紧了手中银针,呼吸带上了一点颤。
萧综瞧着沈姝如临大敌的模样,迈步往前,笑道,“想亲亲你啊。”
“!”沈姝杏眸瞪大,只觉得预料中最差的局面来到,心跳更加混乱。她随着萧综往前而一步步后退,一手紧握银针,另一手下意识四处抓握,想找一个武器。
“你不要过来!”
和妾室玩过欲迎还拒的戏码,萧综觉得有点心痒,笑着继续往前。
沈姝抓到桌上茶壶,奋力冲萧综扔了过去,被他躲过。扔茶杯,仍是被躲过。
随着萧综步步紧逼,沈姝心头的一点镇静逐渐消散,眼睛泛出水雾。她知道萧综是贵族子弟,必然从小受到调、教,他会打马球,一定也习过武。
她必然是奈不过萧综的,怎么办?折柳呢,她能找来萧玦么?
思绪紧张到极致,仿佛崩成了一条细线,随时能断掉。沈姝连呼吸也不敢了,死死盯着萧综,脚下仍在后退。
后面正是那彩云追月屏风。沈姝不能后顾,脚踩到屏风底座,一时失去平衡,连同屏风一起摔在了地上,脚踝传来钻心疼痛。
萧综其实本意不过是逗逗沈姝,看她受惊兔子一样的反应觉得有趣。只是没想到逗过头了,竟令沈姝受伤。
萧综面色一变,收敛笑意,急忙上前,“你没事罢?”
然而疼痛和恐惧令沈姝没有听见萧综的话,她顾不得脚,只觉得欲要轻薄她的强盗扑过来了。那一刻,脑中的弦崩断,她几乎是凭本能朝萧综刺出了银针。
乱中并没有出错,沈姝稳稳扎中了靠近的萧综穴道。他单膝跪在地上,维持着微微俯身的姿势,不能动了。
因为萧综是故意的,推折柳出门的力道不算轻。折柳跄踉几步,等到稳住身体回转时,房门已经从内拴上了。
“姑娘,姑娘!”一时间心脏紧缩,折柳焦急地拍门。她听到沈姝的厉喝,知道姑娘必然是遇到了危险,将手都拍肿了,却只是徒劳。
折柳急得眼眶泛红,转头朝萧综的长随怒吼,“你让你家少爷开门啊!”
然而那长随只淡淡地瞥她一眼,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想到萧综的荒唐,折柳感觉到绝望,眼泪簌簌落下。长随无法指望,大厅无人,折柳哭泣中忽然想到:沈姝让她向谁求助来着?
靖王,是靖王!折柳从怀中掏出沈姝给她的戒指,转身跌跌撞撞朝楼下跑去。她跑得太快,又失了章法,踩空一步,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摔得头晕眼花。
但她来不及疼惜自己,挣扎着爬起来,忽然看到眼前走来一道人影,衣摆上的四爪青龙栩栩如生。
折柳下意识抓住了那龙纹衣摆,顺着衣衫往上看,看到一张昳丽的脸,不是靖王又是谁。
折柳一手抓紧他衣摆,另一手捡过摔得脱手的戒指,亮到萧玦面前,哽咽得嗓音嘶哑,哭求道,“王爷,您救救我家姑娘……”
萧玦是随刑部、大理寺官员来吃庆功宴的。边关布防图一案告破,人犯尽皆招供,接下来只待皇帝发落。
萧玦原本不喜官场上的这些应酬,只是这两日他心情不好,想要借酒浇愁,这才答应前来。
不料遇上沈姝的小婢女求救。
萧玦脸色剧变,屈身用力握住了折柳手腕,嗓音沉沉,“她在哪?”
折柳又疼又怕,哭得不能自抑,却还强撑着回头,稳稳给萧玦指了个方向,“那间房。”
下一刻,萧玦已经从原地消失,紧接着,岑敬又一阵风一样,从折柳跟前刮过。
萧玦几步奔上二楼,来到沈姝所在雅间门前。萧综长随没想到会见到萧玦,还是在如此状况之下,不由得有些怔愣,下意识上前一步,给萧玦行礼,“王爷。”
萧玦没有理他,薄唇抿成一线,几乎暴戾地抬脚,只一脚就将门扇踢得大开。门内的情形,是沈姝仰倒于地,萧综近乎压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