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左右,左边是谢明娇,沈姝自然不欲问她,转向右侧的一位姑娘,礼貌问道,“请问姑娘,可知高台上坐的夫人是谁?”
那姑娘在御史陈家宴请时见过沈姝,也乐于告诉她,只是有些诧异,“谢夫人没告诉你么,那是宗正卿夫人。”
谢府的那些龌龊自然不足与旁人道,沈姝只是十分惊讶,一时间便想到了萧综。她以为那样的世家贵公子,自然该是高傲的,受她冷脸应当便不会纠缠才是,怎么这会子闹到了父母面前?
会不会是她想多了?
沈姝心中猜疑不定,面上温柔地冲那姑娘道谢,而后默默思索着这两日的蛛丝马迹。
还未等她想出个所以然,面前拢下一道阴影。她抬头看去,发现正是萧综。
今日萧综换了一身利落打扮,青色锦袍长袖与衣摆尽皆束起,手持一柄球杖,策马行到沈姝面前,隔着一道栅栏看她——贵气是贵气,只是面上神情依旧轻佻,令沈姝不喜。
萧综自以为潇洒地将手中球杖转了一圈,冲沈姝笑道,“沈姑娘医术高超,不知是否精通马球?”
这是私底下打听了她多少事?沈姝神情冷淡,“我不会击球。”
萧综越挫越勇,“我教你啊。”
沈姝:“请恕我不感兴趣。”
萧综将球杖丢给一旁小厮,策马又上前一步,双臂搁在栏杆,冲沈姝笑道,“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这位公子是不是有什么脑疾?沈姝言简意赅,“……治病看诊。”
萧综忽然轻嘶了一声,面露两分痛楚,左手捂住了自己右臂,“啊,方才击球我好像用力过猛,折了手臂了。”
这下沈姝是真的无语了。
萧综笑道,“还请姑娘为我看诊。”
沈姝脸上是日头也化不开的冷,“还请公子勿要玩笑。”
仿佛乐于看沈姝表情变来变去,萧综笑得越加灿烂,“我没有玩笑,请姑娘为我看诊。”
高台上的萧夫人出声道,“综儿,不要胡闹。”
萧综换了一副面孔,捂着手臂恳切道,“母亲明鉴,儿子没有胡闹,只是当真伤了手臂,欲要请沈姑娘看诊。”
沈姝心道:傻子才会信你。却不期然听见萧夫人关切道,“怎会如此?那劳烦沈姑娘为犬子看诊了。”
沈姝,“……”
何氏乐于撮合沈姝和萧综,在一边命令道,“萧夫人有请,你便不要推辞。”
萧综笑眯眯道,“沈姑娘,请。”
沈姝压低了声音,冷眼看他,“小女子看诊是要收诊金的。”
萧综慷慨道,“这个好说,只要姑娘愿意,诊金好商量。”
“……”沈姝气闷,事到如今,似乎她只有答应。有威严的萧夫人和大庭广众的人看着,萧综应当不敢闹出什么事。
能得诊金有什么不好?刚好她为了找机会看诊带了一套银针,扎死这个登徒子。
沈姝板着脸道,“好罢,那我为公子针灸。”
萧综翻身下马,不忘捂着手臂,四处看了一番,回头对沈姝道,“此处繁杂吵闹,不甚方便,不如请姑娘去僻静处为我诊治?”
沈姝是万万不欲去的,垂头皱眉。萧综观她神色,啧了一声,“难道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他回头看向马场,扬声唤道,“钱三!”
一个英姿勃勃的少年郎策马奔了过来,利落地翻身下马,冲萧综抱拳,“萧大人。”
萧综道,“我伤了手臂,沈姑娘要为我看诊。只是她胆子小,不敢独自与我相处,你有空么,请你护卫。”
少年郎看向沈姝,沈姝也看向他。她不确定钱三公子与萧综关系远近,但看钱三一身正气,眼神清澈,上辈子也没听过他什么不好的传闻——似乎并非坏人。
钱荣眼睛明亮,看过沈姝,又冲萧综行礼道,“在下遵命。”
谢明娇原本注意力都在钱荣身上,对萧综与沈姝的纠葛并不关心,但现在钱荣被卷了进去,她立即道,“我也要去!”
这话突然冒出来,有些突兀,几人看向谢明娇。谢明娇脸蛋发红,声音忽然小了,“我……我陪着姐姐。”
人多似乎对她有利,虽然谢明娇对她并无好意,但有钱三在场,她应当会表现得正直些。沈姝思索着,最后道,“公子请罢。”
看台左侧有几间宽阔屋子,供打球疲累的人休憩。萧综挑了最宽敞的一间,带着几人,连同自己的长随,谢明娇的侍女、以及折柳,一齐走了进去。
大咧咧坐上罗汉榻,萧综挽起自己的衣袖,冲沈姝笑道,“姑娘,请。”
方才所想的“扎死这个登徒子”不过是一时气愤,既说好了收诊金,沈姝还是认真给他看了,这下倒当真看出点隐疾,不过并不严重。
给萧综开了药方,沈姝又令折柳从随身小包中拿出银针,隔了衣衫,毫不客气地给他扎了起来。
半刻钟后,萧综疼得龇牙咧嘴,真心捂着腰侧,对沈姝道,“沈姑娘的手法,与容貌之温柔相比,当真是天差地别。”
意思是她面柔心狠。沈姝当他是夸奖,握紧手中热乎乎的钱袋,心情甚好,笑道,“公子谬赞。”
这是相处以来,沈姝第一次冲萧综笑,眉眼弯弯,甜如春桃。萧综被那笑靥晃了一下,有些失神,很快反应过来,轻咳一声,“治病并非一日之功,姑娘医术高超,明日还请继续。”
沈姝微拧秀眉思索起来。萧综的情况,确实还要针灸两日。只是他明显别有居心,与他相处并不安全。
萧综观她神色,不以为然道,t“怕什么,我们宗正卿府可是门庭清正。明日我派人来接你,就在我们府上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