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萧玦显然是不欲和沈姝多加牵扯,岑文又道,“若有人问起,你便说你与岑家有两分交情,马车是我私人安排。”
看来萧玦不认她的态度十分坚决,连下人都如此为他撇清。沈姝心里念叨了一句,倒是没和岑文抱怨什么,端庄地施了一礼,“多谢岑大人。”
目送沈姝离去,岑文才折返去回禀萧玦。路上遇到安排好陈府事情的岑敬,他以一脸打探秘辛的表情凑了过来,问道,“方才审案时,陈家姑娘推出门送死的女子,是不是便是沈姝?”
岑敬面无表情看他一眼,“少打听些有的没的。”
“这怎么能是有的没的?”岑文一脸严肃,义正辞严,“知道王爷所思所想是我的职责!”
岑敬信他才有鬼。岑文被白了一眼,悻悻道,“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无趣,那可不得了。”
岑敬没理他,大步流星朝静思阁走,岑文追上他,扯他衣袖,“你还没说呢,你告诉我!”这关系到沈姝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以及日后该如何对待沈姝的问题——他有预感,他还会与沈姝打上许多交道。
岑敬也不知自己为何有个这么话多的弟弟,被他烦得无法,只能道,“是!”
岑文站住了,待在原地摸了摸下巴,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岑文进入静思阁的花厅,岑敬已禀报完毕。
萧玦见他进来,问道,“……她走了么?”语气和神情都显出两分犹豫,与刚才公事上杀伐果断的样子,判若两人。
岑文故意道,“已走了,就是临走前神情颇为幽怨,还说自己远道而来、没有马车。”
萧玦眉头顿时纠结起来。没有他的命令,岑文不会放人进门,沈姝一定在门外站了许久。她没有马车,要走那么远的路……
眼见萧玦眼中浮现懊丧,岑文这才道,“属下令府中备车送她回去了。”
他心中已断定了沈姝和萧玦的关系。
有太多蛛丝马迹可循了。就比如,观沈姝言行,可知她是得体知礼的人。王爷都不肯见她,她却敢直说她没有马车,这必然不是因为愚昧轻率,而是因为她信任萧玦,觉得她可以说。
这也意味着,在他所不知的时间里,萧玦一定宠过沈姝,才让沈姝敢直言不讳。
所以说,岑敬这家伙到底有多幸运,能看到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岑文心中冒酸水。
那边,听了岑文的话,萧玦暗暗长出一口气,放心了些。很快他忽然醒悟过来,冷冷看向下首,长眉一挑,“岑文,在本王面前耍这些小心思,很有趣?”
岑文连忙收敛脸上笑意,跪在地上,俯首道,“王爷明鉴,属下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萧玦冷道,“岑敬,带下去打板子。”
岑文忙不迭求饶,“王爷,属下当真再不敢了!”眼见岑敬要来拉自己,又苦兮兮道,“哥,我好歹是王府长史,给我留点面子!”
仍是被岑敬抓着后领子提溜出去了。
桑春看到兄弟两的模样,忍俊不禁,倒也不怎么担心。毕竟萧玦也没说打多少板子,行刑的还是岑敬,当亲哥的能不知道收着手么。
相处多年,王爷能不知道岑文的性子?没当真与他计较罢了。
沈姝下马车时,雨已经停了。她才踏上地面,就被等候多时的折柳冲过来一把拉住了。
“姑娘可有受伤?”折柳着急地上上下下看她。
沈姝早在茶馆的时候,便用帕子擦去了自己下颌处的血迹,又冷敷了脖颈,此时皮肤恢复如初,莹润洁白,看不出丝毫瑕疵。她摇头浅笑,“我无事,你受惊了。”
说话间王府马车已经麻利地转身离去了,未留下只言片语。
“我受点子惊吓也不碍什么,”折柳见她确实无碍,这才放下心,惨扶着她往府内走,“只要姑娘无事。”
主仆两正要回自己的偏院,正遇见何氏身边的婢女,早晨给沈姝寻衣服的那位。婢女惊喜叫道,“姑娘你可回了,夫人寻了你大半天了!你没遇着老爷么?”
什么老爷?沈姝一脸疑惑,折柳连忙给她解释,“陈府不是出事了么,夫人回府没多久,就有人告诉她,说你被靖王爷带走了。府里乱翻了天!夫人连忙去请回了老爷,老爷一听,也急得不行,立马出门去寻你。”
这样么?沈姝明白过来,但心里殊无波动,并不觉得他们是担忧自己的安危。她平淡回那婢女,“没遇见老爷,兴许走岔了。”
老爷不老爷的,此时也不重要,要紧的是靖王。那婢女道,“夫人正担着心呢,你快来见见!”
沈姝脸色一凝:担心么,恐怕是算账罢?
困境
见见?重生一次的她,又岂是何氏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何况因她惹上靖王,何氏唯恐谢府受连累,心里指不定怎么骂她祸害呢,她何必去受那风口浪尖的气。
沈姝冷淡道,“我知夫人担心什么。靖王要抓的是陈家姑娘,我不过凑巧在给她看诊,便被带走问了几句,放心,不会连累谢府。”
那婢女被噎了一下,悻悻道,“夫人没这个意思。”
“我今日累着了,先回房。”沈姝说完便走,没去看那婢女的表情。
折柳惴惴不安地跟着沈姝,“姑娘,您这样不会得罪夫人罢?”
虽她希望沈姝能硬气些,多为自己争取,可这样与夫人硬碰硬,只怕吃亏的是姑娘。
沈姝看穿道,“得不得罪,又有何分别。”
这倒也是。意识到沈姝说的有理,折柳不吭声了,沉默半晌忽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拉住沈姝,死死盯着她头顶,惊道,“姑娘,你头上的金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