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可能“求着沈姝住下”,谢明娇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沈姝一眼,“算你能说会道!”然后带着一众婢女急急离去。
采樱再度见识到了沈姝的可怕,她忽然觉得,即便她颠倒黑白朝夫人告沈姝的状,只怕也达不到效果。神色复杂地看了沈姝一眼,采樱也低头离去了。
众人走后,折柳忽然激动道,“姑娘,你太厉害了!我从前怎么没想到呢?!”以前听人说沈姝白吃白住的时候,她怎么就没想到如此理直气壮地辩驳呢?
沈姝微微一笑。从前她确实太软弱了,如今这样正好。
折柳神清气爽,“她们也不想想,真论起来,明娇姑娘和夫人住的院子,身上的首饰,手中的用度,还有先夫人的份呢!”
提到早逝的姨母,沈姝有些伤感。从前姨母待她极好,她却来不及报答。谢绍宁是姨母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这一世,希望他能好自为之。
谢明娇回到主屋,就要找母亲告状。谢夫人何氏坐在黄花梨木桌边,手捧着一盏香茗,低着眉头,忧心忡忡的模样。
谢明娇才喊了一声娘,谢夫人抬头看她,眉心紧促,“先别烦我,我正忧心呢!”
谢明娇便忘了自己的事了,依恋地挨在她身边,诧异道,“您忧心什么?爹不是陪您吃饭,没去狐貍精那边么?”
“来了不还是走了。”何氏哼了一句,又道,“不说他了,我烦心的是你兄长。”
何氏命中无子,只谢明娇一个女儿。虽是继母,但她是将谢绍宁当亲生儿子看待的,谢明娇自然也当谢绍宁一母同胞的兄长看待。
谢明娇关心道,“兄长怎么了?”
何氏没好气,烦躁地将茶盏放到桌上,“还不是那个沈姝!”丈夫前脚去了狐貍精那,后脚下人禀报,儿子不听劝阻去见她讨厌的人,任谁心情也不会好。
何氏讨厌沈姝,与谢明娇的理由大差不差。
谢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丈夫俸禄也并不多。初初沈姝来时,何氏虽并不十分乐意接纳,但好歹沈姝年岁到了,养不了多久就该嫁人,若能嫁给才俊或者富户,也算给谢家添了助力。
可没曾想,沈姝居然和谢绍宁看对眼了。这让何氏如何不气。
丈夫不过区区六品员外郎,资质平庸,此生已能看到头。但谢绍宁不一样,他是难得的大才,是谢府光耀门楣的希望,是她当上上品诰命夫人的依仗。他该娶一个高门贵女,甚至一个公主,而绝不该是沈姝。
谢绍宁有雄心壮志,却与沈姝当断不断,看样子还想继续宠着她。没有女子不介意男人心有旁骛、拈花惹草,沈姝实在是一个隐患,会耽误谢绍宁乃至整个谢府的前程。
所以谢绍宁与沈姝,无论如何她都得拆散!
提到沈姝,谢明娇有一肚子委屈,正要滔滔不绝,却听何氏决断道,“我得趁早将那个祸害嫁出去!”
谢明娇便不想抱怨了,抱着何氏胳膊,高兴附和道,“对,早就该将她嫁出去了!老姑娘了,也不知羞!”
何氏思量着道,“过几日御史陈大人家宴请,我便不带你了,带沈姝。”
沈姝毕竟是谢t府原配夫人的侄女,嫁得不好,别人会戳她脊梁骨、骂她居心不良。何氏还是想用几分心,为沈姝寻一个过得去的人家,至于嫁过去日子好不好,她便不关心了。
陈大人家宴请,当日必然宾客满门,如果她去的话,兴许能见到钱三少爷。谢明娇下意识想要反对,忽然想到沈姝刚揭了自己和他的事,不知何时就要东窗事发,她忽然不敢说了,闷闷应了一声好。
何氏又决然道,“无论如何,一定当天给沈姝寻个人家!”
沈姝尚不知自己的终身大事被母女二人三言两语敲定,吃过简单的晚膳之后,她看了会儿书,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早,岑敬便将自己查到的有关沈姝的信息,送到了萧玦面前。萧玦看着那薄薄的一张纸,脸色很黑。
守护
天清气朗,空中却仍残留着雨后的凉意。萧玦坐在自己极尽奢华的卧房,低头看一张字迹疏落的纸张。桑春轻手轻脚过来,为他膝头搭上银亮狐裘。
在外人面前,萧玦是越笑杀心越重,在自己人面前,他却是不爱笑的。此时他眉头紧皱,显然心情极差。
世人惧怕萧玦,尤其是怒气翻涌时的萧玦,岑敬却不怕,依旧如同一棵青松一般挺立在萧玦身侧。
萧玦看着纸上关于沈姝的种种:出生于太医之家,年幼遭流放,十七岁一无所有……他盯着白纸上“与谢绍宁有私”六个黑字,恨不得把它们扣下来。
将纸放在紫檀木桌面,萧玦不满地点着“有私”二字,问岑敬,“你写的?”
岑敬目力极好,隔着几步看清那两个字,十分莫名,“有何不妥么?”他不过言简意赅地陈述事实罢了。
确实不妥,对沈姝的名声不好。萧玦心里道了一句,终究没有回答岑敬。世上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他心里怎样放着一个人。
他让岑敬调查沈姝,也不是怀疑沈姝。他只是担心,沈姝明明并不记得他,甚至如同每一个弱女子畏惧杀人魔一样畏惧着他,为何会突然来到他身边,对他说出那样的话。他怕沈姝遭遇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有他所不知晓的难处。
萧玦没有回答,岑敬也未追问,该他知道的时候,他就会知道。
萧玦继续看着情报,目光落到“为谢府众人不喜”一句上,不由皱眉道,“谢府上下待她不好?”她那么美好,他们怎么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