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昊给这缠杂不清的同年气得火星乱爆,“你喜欢他?你替他出头?好,堂堂雷霆当主,遇了事,要别家小孩儿替你挡?”
戴妍琦跳起来,给孙翔一句话又压了回去,“我喜欢他,就不准你这混球碰他一手指头,哪儿不对了!?”
他偷偷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肖时钦,看见他洁白脸庞上淋漓血迹,心里一抽突然想哭,忍不住就吼了出来。
“我喜欢的人,我自个儿护着,轮不到也容不得你打!”
唐昊给他吼得头痛,大声也吼回去,“你他妈真有病啊!”
“要打我自己会打!”
全场静如死水,都看见那傻孩子大眼圆睁,两朵晶莹水光眼眶里汩汩打转,“真有那么一天……有那么一天,我自己动手跟他打!现在不行……你打,就不行!”
我喜欢的人,不能给别人欺负了去。
有朝一日两派对阵,我才不会手下留情,不然又怎么对得起他……他那样的人,那么好,那么美那么帅,凤凰一样,浴火而来,涅槃重生的人。
22
张新杰嗓音向来温润冷淡,却也向来一言可镇王师甲兵。这年轻轻的霸图军师素衣袖手,面带不悦,俨然对那两个蠢小子行径大不赞同,一开口清清冷冷,却吓了众人一跳,“说打就打,都不问过做东道的吗?”
韩文清陪在他身畔一言不出,竟是个默然认可的意思。
——妈呀霸图这画风不对啊。
依韩文清素来作风,闹得这样荒唐,那是必然立即斥止的,张新杰更是个把规矩刻在身上的脾气,会走路的活日晷,今晚这是吃错了什么药,能明压暗纵着这一对活宝当众闹事不加约束?
他一提及东道,不少人悟过来,去年叶修率兴欣夺了天下第一便飘然归隐,兴欣一派却留在江湖,以苏沐橙和方锐为尊,天下之盟的规矩由上家做东,固然韩文清威势迫人,当真要论这夜宴之主,实是武林第一美人苏沐橙。
半晌有人颤巍巍叫了声,“苏姑娘……”
“苏姑娘呢?”
兴欣座中答话的大男孩略显尴尬,“……沐沐姐在烟雨那边呢。”
绯衣散发的少女被喊了几声,才自桌上抬起头来,酡颜微红,秋波流转,懒洋洋听了几耳朵因果,挥挥手,“打咯。”
问话的人都抓狂了,“……苏姑娘,天下之盟,向无饮宴斗殴的规矩!”
“管那么多……要是阿修还在,定然也想看的。”说完她一头又栽回楚云秀膝上,自顾自睡了。
全场给这美人弄得没辙,目光只得又凝于韩文清,却听霸图掌门简单短促地评价了四个字,登时跌碎了所有人的下巴。
“这倒没错。”
以叶修那个嬉笑放诞通透风流的性子,必也是愿意看到这荒唐一幕的。三日盛会,风光一夜,说荒唐又怎算荒唐,少年人的执意,无论是逐成败还是争情爱,带了愚钝也有十分的真心,冷眼旁观时,固然好笑,也激起一点旧涟漪。
唐昊倒是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钢爪攥得咔咔作响,脸都气青了。孙翔这王八蛋,他仔仔细细想着,你等着,揍不死你的。
孙翔比他更直接,“打爆你!”一声吆喝,战矛一个龙牙起手便冲了上来。唐昊躲开,顺手还了他一把抛沙,两人都一肚子气,顿时打了个砰砰乓乓乱七八糟。
王杰希摇头,“狼奔豕突,一塌糊涂。”
喻文州抿着嘴笑,一眼看见肖时钦无声无息起了身,他迎过去,肖时钦却面无表情走向轮回,对江波涛点点手,后者会意,微笑过来施礼,“前辈。”
肖时钦叹了口气,“你到底跟那小混蛋说什么了。”
江波涛一边给喻文州见礼,含笑答,“我并没教小孙知道。”
“……但?”
“前辈却没说不准告诉给黄少呀。”
无论什么事,给黄少天知道了,这些各门各派的宗主当家大概也就全知道了。
肖时钦冷眼看喻文州,“喻阁主……”
“新杰向来视无所不知为己任,大家同年一场,不好不互相帮衬着些。”
天底下睁着眼说瞎话还能笑得如此温润明净的,怕也只有喻文州一个。肖时钦觉得自己快要败了,他挣扎了一下,“列位何必呢……”
“红尘生灵灭,人间凤凰纹?”喻文州只是笑,“可算了吧,丹凤之光,惟愿久翔,何必囿于一瞬绚烂,这偌大江湖,谁不是来日方长?”
蓝溪阁主韶秀眉弯有锐意如惊鸿,一瞥而逝,罕见些微傲气流露,犀利得简直砭人肌肤。
……他日日身边伴着那柄整个江湖最利的剑,又怎能没有一丝嗜血的魂?
“有人爱硬碰硬地死磕,且由得他去。只不过,以雷霆当主之才艳,要做这种事,也未免太奢侈了些。”
——自私些说,就算是新杰同我,当真没了对手,也很寂寞呢。比起这份知交金贵,浮世庸人蜚短流长,又算得什么。
且布机关,瞒了吧。
所以两位兵家大师才一个祸水东引,一个纵而不责,刻意先要那傻孩子去跟唐昊拼个两败俱伤吗?
肖时钦猛地转头看向江波涛,“你轮回就由着他两个算计?”
那清俊温和青年也笑了,声音低低地,“前辈……我轮回也怕耽误了这孩子呀。”
既然您有情却无意……倘若孙翔这孩子一生一心注定败绩,倒不如早早毁在您面前,总好过他情根深种再斩草除根,痛得抽筋拔骨血肉淋漓。
他敏锐发觉肖时钦嘴唇有点发抖,洁白手指微微抬起又放下,似勉强忍住了什么,突然一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