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成功地弄得江波涛一脸愁苦,挥挥袖子转身走了,心情好得简直想要哼支歌子。
当夜肖时钦也颇为开心,想忍过这最后一场便能回转雷霆,来日麻烦来日论,自是潇洒。酒过三巡,仍有不识趣的少年人上来兜搭买好,一概由戴妍琦口齿伶俐挡了去。他自在倚进锦毡绣褥里,把玩着香球装醉,正琢磨着等下不如去找张新杰手谈一局,耳畔有年轻人声气骄矜,不尴不尬地,“戴姑娘代而不饮,不知道是个什么规矩。”
肖时钦眼都没睁,已听出是谁,呼啸那年轻新秀,同戴妍琦一样善使五行之术的赵禹哲。
呼啸这是到底找上门来了,女孩子代为应酬,沾唇不饮是寻常事,挑这个理,分明是想找茬。
赵禹哲这小子心高气傲,身手倒是不错,可惜江湖阅历差着太多,昔日他挑战烟雨楼主楚云秀,想着一战成名,或可同孙翔一样年少封神,奈何被楚云秀出手削了个落花流水,很没面子。
戴妍琦那张小嘴又岂是让人的,她素来同楚云秀交好,更看不上赵禹哲,开口就打对方的脸,“我也不晓得是个什么规矩,回头好好同楚姐姐请教一下,再解释给你听。”
米修远忍不住嗤一声笑了出来。赵禹哲脸都气白了,捏着酒盏咯咯作响,“虽说同年,究竟也有个高下之分,戴姑娘这样同我讲话,分明瞧不起我。”
戴妍琦俏俏地一挑眉,“哪有啊,论剑台上我一眼没错瞧得真真的呢。到底是最佳新秀有没有,打得是好,不发泡。”说完掩口而笑,轻声细语却又给身旁人都听得到,“莫光想占别个的相因,占多了是要吃大亏的。”
赵禹哲给她气得一时作声不得,唰一声自袖中抽出异形短杖,直指戴妍琦,“你……”
戴妍琦也是一惊,这姑娘固然牙尖嘴利,却向不乱来,审时度势立刻转了话锋,“么样?你是来敬酒还是来打架?你小我小,大家不懂事,好回去同你家主事的打听来呀,天下之盟这些年,可有在这地方动手的规矩?不服周?现有前辈那边坐起,求霸图韩掌门来评一评呀。”
说完她果断转了身同米修远咬耳朵,吃吃直笑,“他是个铫子货,莫理他。”
赵禹哲听得一清二楚,气得眼前发黑,本就是奉命来挑衅的,怒火更加十分,气急了不管不顾,抬手执杖就是一击雷电贯穿,惊雷掣电直奔戴妍琦后心,女孩想不到他当真于众目睽睽之下出手,只来得及一掌推开米修远,仓促回身想要抵挡,电光急火已到面前,惊得她尖叫半声,又本能不肯给肖时钦丢人,下意识紧紧咬了嘴唇。
19
米修远被戴妍琦护着,一掌推出好远,他年纪小顾不得那么多,爬起来一声大叫,带了青嫩哭腔,“小戴姐姐!”招得远远的韩文清张新杰都看了过来。
电火流光将中未中,戴妍琦自知躲不开,索性豁出去闭了眼空手硬挡。空中砰一声轻响,四下里陡然一股寒意侵人,又是一片耸人听闻寂静。
她悄悄睁开一只眼,迎面是暗沉柔软衣料,肖时钦声气平和地在她头顶笑了笑,“莫怕,怕什么。”
雷霆当主不知几时已飘身而起,苍色广袖轻拂,将少女拦在身侧,咫尺之遥的赵禹哲脸色发青,不是吓的却是冻的。
而空中仍有雪色粉末簌簌而落,冰意袭人。五行之术向由本人发动,驱元素之力为己用,然物有相生相克,若给人破了招数,法力轮回却不能止,自然要反噬己身。
方才那风过沧海般细微一瞬间,肖时钦陡然出现在戴妍琦身后,轻盈得像片云——看在赵禹哲眼里,就是片大大的乌云。他弹指掷出一物,正撞上那道雷鸣电火,砰地炸开,周遭十几尺内看客都觉眉目一寒,继而是透心的凉。
肖时钦手指上绕着根精细银链,炫耀洁白手指般温柔摆弄了会儿,抬头一笑,“同微草堂主讨来这寒冰粉,倒甚是好顽。”
巴着眼儿看得正欢的各路同道齐齐呵一声,无话可说。
炸碎成一地银屑的,正是方才肖时钦还扣在掌中的银香球。他抬手召回米修远,细细给孩子揩了一脸眼泪,又携着他和戴妍琦回去坐下,从自己桌上拣了果子巧糖哄他两个。有离得近的听见,简直牙疼。堂堂雷霆当主,对牢了两个小孩儿,甜言蜜语许了千般万般的愿,答应回去后带他们吃喝游玩,又应允要加月钱,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直当这满场看热闹的各大门派如无物。
他悄声细语哄得两个孩子都笑出来,这才罢休,自顾自抄起银壶斟了杯桂花酿,慢慢啜着,全然不理还僵硬立在原地的赵禹哲。有好奇的上前轻轻扯赵禹哲,嘴里劝着,“小赵也别太认真了……呀!”
指尖一触,那傲慢少年噗咚一声扑面而倒,手足僵着,整张脸狠狠拍在地上,竟不知几时中招给封了全身大穴。
微草座中,王杰希秀丽眉弯已忍不住轻扬,轻声同身侧高英杰说,“学着些,寒冰粉也可这么用的。”
那一霎空中银尘如雪,而雷霆主君身轻若云。
寒冰粉掺入白磷,炸开后不啻烟玉。他潇潇洒洒慢慢悠悠,连赵禹哲哑穴都一并封了。这才若无其事转回去哄自家孩子。
场中顿时一阵大乱,有爱操心的,便忙着招呼呼啸一众来带赵禹哲回去,放着他趴在地上,总不是事儿。
蓝雨席上,黄少天带着卢瀚文哈哈大笑,惊天动地,一大一小两个剑客都滚到喻文州怀里,蓝溪阁主无奈挑了唇角,一手揪着一个,只怕他们撞翻了案几;轮回座中江波涛已忍不住背了身,笑得肩头一抽一抽,周泽楷默然给他拍着背,张张嘴少有地感慨了一个字,“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