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山渊闻言,眉头紧锁,随即发出冷笑,若是能测量其温度,或许是比夜间的寒江水还要冷几分的情绪:“这种死法,真是便宜他了。”
夜州白看了萧山渊一眼,方才的亲密好像是场梦,萧山渊分明无情得冰冷,什么加入山北宗更是遑论。他好像终于看清了一般,恢复了平常的语气,“听闻寂国天牢有八种酷刑,专为逆寂业心意者所用,以此做威慑。你既见识过这些,是更懂何为酷刑。山北宗就是致力于清除这些无道的酷刑的。我累了。明早到下个渡口,停一下,我想买些干粮。”
萧山渊听出夜州白话里的意思,见他闭上了眼睛,显然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萧山渊微微蹙眉,点了一盏小小的烛火,借此看幽暗里夜州白的脸。只是久久的看着,他冰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温和的情意。
夜州白并不能睡熟。方才的缠绵对他而言太过深刻。感受着萧山渊的气息,仿佛被迷梦笼罩。梦总是很美很美的。但他很快明白,自己与萧山渊,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他实在犯蠢,竟觉着萧山渊是个可以从深渊里被拉回来的人,竟放任他自己。
痴梦
江上清风无限好,正是朗日当空时。
夜州白上了渡口,回头时见萧山渊正在孤舟上站着,目光紧紧落在他的背影上。
夜州白微微蹙眉。
这场面,有些像十二年前。
寂道书院,山门前,萧山渊告别之际。那时候他以为他很快会再见到萧山渊,可是一等就是十二年。
十二年间,夜州白常常遗憾,分明他有些话,还没告诉萧山渊。少年的心事被深藏,终于无法得见天日。不过没什么可多想的了,这只是人间的因果。
夜州白强压下心头的一点绮梦,转头走进了渡口前的摊位。
孤舟上,萧山渊的表情从夜州白转头的那一刻变得冰冷。他解决了夜尽明,自然不是为了让夜州白从此恨上自己的。如果说是谁的错,那只能是夜尽明的错。是他愚蠢、无能,否则也不会陷入困境。
而夜州白才是那个操控全局的人。
是他带他回了御魔山门,是他让他知道,他没有忘记,是他再次用不忍心的口吻想把他留在身边,是他让他感觉到,分明他也很在乎。
他点燃了火,烧在萧山渊的心上。
“夜州白,你到底想往哪儿跑?”
萧山渊的目光紧紧追着夜州白的背影去。这世上没有他不能做的事情。
夜州白在小摊吃了面,随后往渡口就近的城里去。山北宗的势力遍及五湖四海,寒江一段的东璃国自然也不例外。
离心咒未解,也就是说,夜尽明可能还没有死。虽然那种情况下很难逃生,可他毕竟是夜尽明。
九月。云暮城。暮,微雨。
云暮城为东璃国境内之城,繁华热闹。近年来,东璃国奉行无为而治,休生养息,在寂国愈发混乱之际,东璃原本是小国,而今冉冉升起,在天下间已经不容小觑。
山北宗很早便洞察到东璃国兴盛之前景,于是分出一堂,在此养精蓄锐。
夜州白进城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了山北宗门人,询问了夜尽明的消息。原来那日夜尽明和北风锦落江之后,山北宗一直寻找两人,只是尚未寻到踪迹。
既然未见尸身,那便有生还的机会。夜州白更加笃定。他又问了城中最好的医馆,便只身去养伤了。
夜州白受伤之事从不让山北宗门人过问。十二年前他回到山北时,便答应过前任山北宗宗主,做撑起山北宗的第一剑客。这些年来,他屡战屡胜,更是已经成了山北宗的一种精神图腾。
而图腾,是决不能破灭的。
夜州白到了城内的名医馆,回生阁。
回生阁由一对夫妻经营,夜州白付了半月的钱,由医馆的小女儿施梦引他去后院住下。夜州白打算在此静养一段时日,一来好好养伤,二来好等夜尽明的消息。
云暮城地处寒江最近处,若是有夜尽明的消息,一定是这里最先得到。
施梦在前走,“这边请。”
夜州白点头,忽闻得暧昧不清的呻吟声。
两人经过一间房,窗户半掩着,夜州白敏锐的循着那缝隙看进去,只见房内床榻上,一对人影赤着身子缠在一起。
那呻吟声正是由此发出。
两人翻身时,夜州白看得清楚,那是两名男子。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耳垂有些红。
“天还没黑呢!”施梦见状,将窗户合好,“施竹,你也不知羞!”
随后,施梦有点不好意思的看向夜州白,继续引路:“见笑了,那是我哥哥。另一个是他在书院的同学。不过我哥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他们在一起很久了。”
夜州白点头,表示理解。
施梦又看看夜州白,见他本来是清冷的脸上似乎多了一分人气,显得格外好看。她温柔一笑,目光忍不住在夜州白的脸上停了很久。
施梦将夜州白引到后院的廊子尽头,“夜先生,这是你的房间。安心养伤,有什么需要随时与医馆说。”
夜州白温和一点头:“有劳。”
暮色四合,星子零星,是为入夜。
床榻上,长短两剑摆在一边,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略显红润的脸色和轻启的薄唇,仿佛在等待着欢爱。
似乎有人揽着他的腰,一点一点的舔舐他身上的伤口,引得他无法自控的发出羞人的声音。
“唔……”
当一阵无端的风将房间的窗户吹开,夜州白才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