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代一去不回,新时代在艰难的境遇中迎来,但比之人类来说,更艰难的却是那些在万法时代受平等对待的妖修者。
一场巨大的阴谋,或者,只是源于人最本源的劣根性,妖修者被视为不合天道的存在,人类修真者开始猎杀妖修者,获取他们的内丹来补足天材地宝补足的窘迫现状。
妖修者即使是万法时代也是极为不易的,因为他们天生就比人类要多一个环节,淬炼身体,让自己的体态呈现人的姿态,才能完成修真的道路。
而妖修者体内循环经脉都不若人类,修炼之法也无法采用人类的,只能用他们自己靠一辈辈先辈以血探索出来的道路。
比之人类,它们更能忍耐,更受天地接纳,也更具有聆听天地音声的资质,它们比人类能更敏锐的探寻到隐秘的灵脉和天材地宝,也比人类能更有利地吸收枯竭后的地球上,稀薄弥漫的灵气。
但同时,它们却也终究无法像人一样,它们的修炼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淬炼自己的身体,强劲自己的筋骨,以自己的皮毛为战甲,以自己的骨骼爪牙为武器,进攻防御都只能依靠上天给予的东西。
一代又一代,一个世纪又一个世纪,最初的原因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了,现如今的状态就是整个人类都与妖修者处在对立面,而妖修者亟需破开这种局面。
瞿白站在胡夜身后听完了他整个叙述,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在这一片叙述里变得一片平静,万法时代,恢弘的修真时代,即使是听着,他也心生向往了。而这样一个恢弘的布局,瞿白相信,不是对方信口开河的言辞。
只要对方没有对他采取继续欺骗,瞿白就能找回那抹平静,即使这种坦诚不是一开始就带来的,但是瞿白也知道,在自己还没有完全体会到修真的魅力,没有踏入修真的门槛前,对方说得这些才会被他当成胡编乱造。
而在听到对方说到人妖之争时,瞿白就显然一怔,脑中有些反应不过来,在他的世界观中,妖,显然是属于封建迷信最腐朽的文化之一,是早就被摒弃在现代文明之外的。
但听着对方说得十分顺畅的样子,瞿白又只能在心中自我诠释,修真也不科学,可是这个不但存在,而且他自己现在也成了其中一员,大小也算是一个人类修士了,所以,妖什么的,真的有的话,也不算稀奇才对。
但在听到后面人妖之争时,胡夜叙述中带有明显倾向性的语句,实在让他忍不住一再侧目,听到最后,他的嘴角差点绷不住抽了起来。
直到胡夜完全叙述完毕后,他才终于忍不住,抽着嘴角问他:“你是妖吧?”
不带这么赞扬妖诋毁人类的。纵观封建“糟粕”里的野史传说和民间故事,妖的形象大部分都是害人害己,或者,再多加一条多情并深情的形象。
一场种族的对立,已经绝对不能单向地说谁对谁错,如果妖真的向胡夜说得那么无辜,那么瞿白绝对相信,现如今的妖族只有两个后果,一是,已经全灭了,二是,人类阵营中,肯定已经分裂了——人虽有劣根,但却不得不承认,善也是人类的一面,妖既然那么无辜,一定会感化部分人类。
胡夜勾起自得的笑意,不掩饰地点头。
待他点完头,瞿白嘴上的调侃笑意却难以继续维持住,他这才刚刚接受世界上是有“妖”这一回事,现实就立马给他来了个现场版的“小小夜话”?
“我是妖,你是不是要跟其他人类修士一样,猎杀我,然后采集我的内丹去修炼?”胡夜微仰着头,问得满脸无辜。
“怎么可能?你是胡夜。”瞿白条件反射地答道,对瞿白来说,妖依旧是停留在概念中,抹不掉封建糟粕映像的词汇,但胡夜却是一个真实融入他生活,并让他心口潮流涌动的男人。
也许是因为瞿白一直都是靠自己在摸索修真的路,也从没有与其他修真者深入接触过,而他唯一深入接触的还是他面前的这个妖修,所有使得他能不带任何有色眼睛去看待人妖之争这件事。
不偏不倚,就事论事地考量整个事件。大概是现在的人修和妖修都缺乏的东西。人类或许是起于私心,泯灭良知地做了很多事情,但妖也绝不可能良善如莲花台上的佛像,杀戮永远不是单方面的。
胡夜仰着头以无辜的容颜对上身后的瞿白,“时至今日,妖修者在人修的围捕下,连找个安全的地方吸收天地灵气,然后静修的机会都没有,有些坚持不下来的妖,自然就走了歪路。”
“比如?”瞿白挑眉。
“采补术、取人精血、吸人精气……”胡夜忽然对瞿白暧昧地挑了一下眉,“以及,诱惑人修者来进行双修。”
“果然没有冲突中全然无错的一方。”瞿白对胡夜最后的眨眼视而不见,呢喃着下定论。
“但上面所说的那些,除了最后一项,其余的,在妖修内部发现,也是要受到重罚的。妖修生存确实艰难,但上面那些只会加剧这些形势,不是我们希望见到的。”胡夜认真地开口加上但书。
“但依旧是屡禁不止,是吧?”从这一点上看来,人妖其实是一回事,善恶兼有,好坏难辨。
胡夜尴尬的轻轻撇嘴,不去搭话,因为事实确实是这样。
瞿白径自走到沙发前坐下,胡夜叙述的东西太过笼统,也太过庞大,但却让瞿白这个菜鸟第一次对自己的处境有了大局上的认识。这一切的信息,他需要时间来消化。
胡夜也安静地等着对方去将自己所叙述的东西转化到他自己的大脑中,两人就相互地安静坐着,客厅里静得掉下一根针也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