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刚好要出门办点事,你……”磕磕绊绊给自己这段时间对胡夜的避而不见找了点借口后,瞿白实在找不到什么能继续掰扯下去的话题了。
“正好,我也很久没出门了,要不,一起?”胡夜缓声说道,语气里带上了些死而复苏的欢快。
瞿白蒙蒂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还是闭着的,但却不是一开始那种不分喜怒的合着,而是一种显而易见的愉悦地眯在一起的形状,嘴角也带上了笑,一张脸像是忽然从冰天雪地里走到了春天里一样。
瞿白心口狠狠地悸动了一下,而这一次悸动来得是如此的自然,而不让他以外,他悄悄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有些事,无论你的理智如何叫嚣,它来的时候,你依旧难以把持。
“瞿白?”胡夜歪着脸低头看瞿白。
瞿白蓦而回神,匆匆看了他一眼后,胡乱地点头,“哦,好,一起。”
等到瞿白和胡夜并肩走在了那条玉石街面上以后,他才再次为自己一时的糊涂暗自懊悔,答应这个男人一起出来“逛逛”顺便办事,就已经够超过他的理智了,结果走到一半,看着对方时不时会为一些路障怯步犹疑后,居然就答应了对方牵着他给他导盲。
以致使现在他们两个大男人手牵着手在玉石街面上,不断受到来来回回一群人好奇指点的眼神打量。
去他妈的不方便,去他妈的因为视力不好而怯步犹疑,去他妈的差点绊倒,这个男人在自己家中有如神助般地抱着双胞胎避开种种障碍,通行无阻地带着两个小崽子来往于餐桌浴室甚至卧房的一幕都还历历在目,这个男人自己一再标榜的那句“视力不好,但不代表就是废物,我还有其他感官”也还声声在耳。
瞿白在心底恶咒着,甚至已经下了决定,最多再走五米,就一定要找个借口,松开对方的手。
可这五米五米不知走了多久,瞿白也难以开口,每次等他做足了准备要说话时,对方总会安静地停下脚步,面朝他双眼的方向,带着和煦的笑意问道:“怎么了?”
看着这样一张阳光度与幸福度几乎都要破表的笑脸,瞿白发现自己怎么也开不了口,每每只能摇头说着没什么,然后继续前进。
直到此刻,瞿白才发现,这并不是和煦无害的新好男人,这简直就是一个狐狸一样的男人,比之他在工作社会里遇到的那些人精还要油滑,而恰恰,现在的他,确实吃他这一套。
为什么?是的,为什么,瞿白也在这么问自己。
如果在此之前,他还能说,因为这个男人以难以发现的姿态融入自己的生活,使得自己习惯,并有些留恋于他,他还能说,是因为这个男人足够无害,足够好,所以他才有了那么一点点动容。
但此刻,透过这个男人此刻这种略显拙劣的伎俩,瞿白认识到,这男人觉不如他表现的那样,甚至,他确实从没有看清过这男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而现在……瞿白反倒觉得这男人更加真实可爱,也似乎……他更能看明白这男人的本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或许,这也是这男人被自己一冷半个月后,生出来的新想法,不再以一张全然的好好先生的面孔出现,而是开始学着向他一点点展露他真实的东西。
这是好现象,瞿白在心底呢喃,真没想到这半个月的避而不见能换来这些,看来这个男人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捉摸,起码在对上他的态度时,这个男人会适度地展现自己的诚实和未知的不够好的一面。
这正是我想要的。瞿白暗地里嘀咕,瞿青的离谱出走、自己和父母的劳苦还债、自己独立的第一年父母双双车祸而亡,以及在此期间亲朋们不顾亲情的撕破嘴脸的样子,已经很难让瞿白去相信世上有什么尽善尽美的东西了。
他想要的东西一直不是完美和无瑕,而是尽可能真实的……或许是真实的幸福,不那么聪明和活泼的两个小崽子,不那么舒心顺利的养家活动,不那么完美无瑕的……
……爱人。这些才是能让瞿白感到真实的东西,而真实的,往往更能让他有满足感。
“没事,走吧!”一瞬间,瞿白心中思绪飘过千千万,最后也暂时只能汇成这样一句话。
他牵着胡夜厚实的手掌,一路走,路旁一直有行人以怪异好奇和探究八卦的眼神,偶尔也会有一两个鄙夷厌恶的眼神,这种种眼神交汇着扫向两人,一个一头长发十分健硕,褐色皮肤,像是异域人种,但闭着眼睛,状若目不能视,总体观来,是异常显眼而惹目的;另一个架着眼镜,眼神冷淡,表情凉薄,较之旁边的男人,就普通多了,并且看着不那么好接触。
最重要的是,这是两个男人,两个在街面上光明正大牵着手的男人。
时值盛夏,两人牵了很长一路的掌心都沁出了汗水,瞿白能明显地感受到,两人的汗水正以一种隐秘尴尬并十分亲昵的姿态交融在一起,这并不好受,虽然瞿白自认并不没有洁癖,但这种掌心中满是汗水的感觉,即使不是洁癖,他想能忍受的也没有几个。
可他身旁的这个男人似乎才刚刚从这交握着的手里品尝到了乐趣,正以一种他能识破地小把戏,一次次地拖延两人牵手的时间。
而他……也开始有点乐在其中的感觉了,瞿白侧脸看了看身旁的男人,以一种微微上仰的目光,恰好看到了男人嘴角上弯起的欢快的弧度,其实,这也不算忍受,也有那么点趣味,瞿白的嘴角也弯起了弧度,和身旁的男人弯起的角度居然惊人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