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趟家一来一回就得一个多小时了,我让妈下午过来的时候顺便给你带。”
“我饿了。”庄雁鸣又说。
“啊?不是刚吃过饭吗?你想吃什么?我让阿姨做了等下送过来呢。”
孟归南猜测庄雁鸣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不太好看,但庄昭炀坐在床头的位置,踩着椅子左右晃来晃去挡住了他的视线,果然,下一秒,庄雁鸣就对庄昭炀发了火,“你能不能滚出去让我安静一会儿?”
庄昭炀这才不情不愿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抬头看了一眼刚挂上的吊瓶,“半个小时,不能再多了。”
庄昭炀朝门口走过来,孟归南压低帽檐往旁边躲了躲,等他走出病区,拐入楼梯间,孟归南才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从孟归南推开门的那一刻,庄雁鸣就一直看着他,等他在床边坐下了,朝他摊开了手。
孟归南握住他的手,很想用些力气死死攥住他,再给他一个拥抱来证明此刻在他面前的庄雁鸣的存在是否真实。
但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最终只轻轻捏了捏他的指尖,然后凑过去,万般珍视地在他嘴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庄雁鸣眨了眨眼睛,眼神专注地盯着孟归南看了一会儿,开口道:“辛苦了,孟归南。”
这话很像是职场里,领导对下属对工作付出的肯定,但孟归南明白他到底说的是哪方面的辛苦。
“不辛苦。”孟归南说。
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势必会说到家庭,孟归南猜测庄雁鸣也一定会表达他的歉疚,但他只想让庄雁鸣知道自己在乎的是什么,对于不在乎的东西没有再提起的必要。
“我已经偷偷许过生日愿望了。”孟归南说。
许生日愿望不一定要有蛋糕和蜡烛,他只是对着楼梯间里亮着光的绿色指示牌许了愿,愿望竟然也实现了。
“嗯,许了什么?”
孟归南用指甲在庄雁鸣的手背上轻轻刮了刮,“希望庄雁鸣平平安安。”
庄雁鸣就这样一直看着孟归南,直到孟归南开口催促,“干嘛这么看着我?快和我多说两句话吧,等会儿你那傻弟弟就要回来了。”
“你把抽屉打开。”
孟归南拉开一旁的抽屉,看见里面放着一个黑色,系了红丝带的包装盒。
“虽然有点晚了,但还是祝你生日快乐。”庄雁鸣说,“孟归南也要平平安安。”
孟归南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宝石胸针,融入在设计里的巧思,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孟归南眼睛发酸,他低下头,小声说道:“南回归线……”
孟归南取出胸针,挂在他身上穿的那件白色t恤上,胸针搭配t恤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我是早产,我妈生我的时候,我爸还在首都,他得到消息就立刻往回赶,但还是没赶上我出生。他给我取名叫归南是因为他说这辈子都要牢记那天在回来的路上他的心情,他永远都不会辜负我妈,我的名字是‘记得回家’的意思。”
“‘归南’对我来说有很重要的意义,现在,它又有了别的很重要的含义了。”
庄雁鸣第一次听孟归南和他聊起这些,他们在一起半年了,不论是他还是孟归南从来没有聊过这样对于两人来说加深亲密度的话题。
庄雁鸣是难以启齿,孟归南是心有介怀。
他们在一起得很仓促,两人之间的差距,庄雁鸣的家庭,不堪的开始,乃至宋凌霄,这些都是横在他们之间很现实的问题。
能在一起多久,孟归南是没有想过的。
因为荷尔蒙作用产生的喜欢,在一起一天可以,一个月也可以,一年两年那就是超常发挥了,他从来没有很认真地期待过能和庄雁鸣携手共度余生。
在感情里,化学物质分泌完还剩下什么呢?什么都不剩。
他悲观,但理性。
可他现在站在三十三岁开篇的节点往前看,看见庄雁鸣就站在他的未来里。
所有的问题都可以不是问题,勇敢和爱会战胜一切。
孟归南看见庄雁鸣苍白的脸上浮起一点薄红,他笑了笑,“又害什么臊啊?希望你尽快习惯,以后我还会说很多这样的话。”
距离庄昭炀出门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孟归南站起身,和他道别,“我走了,什么时候能来看你你给我发信息。”
“孟归南……”庄雁鸣叫住了他,“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孟归南笑了笑,“我哪儿来的心理负担?好好休息,多多吃饭,养好身体,早点出院。”
孟归南那辆车在事故里撞得稀巴烂,肇事者开的那辆却只是车头受损,人几乎毫发无伤。
方孟青晚上八点多来了知春苑,开了辆新车过来,是和肇事者所开的那辆同品牌的国产车。
“庄总交代了给你换辆车,这车特别抗撞,安全系数一等一的。”方孟青把车钥匙递给他,“原先车里的物品我都拿下来清洗干净放进去了。”
孟归南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事故调查结果出来了吗?”
“嗯。那人喝了酒,过路口的时候把油门当刹车闯了红灯。”方孟青说,“不会和解,力求重判。”
孟归南放了心,再次和方孟青道谢后送他到门口打车。
庄雁鸣失血太多,除去常规的治疗外,食补也相当重要。
孟归南自知庄雁鸣家里一定会在各方面都将他照顾得很妥帖,但还是忍不住在空闲的时候央着郑姐教他做了几道补血的汤羹。
“你刚下夜班去睡一会儿吧?我做好了叫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