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黎明到来了。
“任先生,冒昧请问刚才的美酒是何品种?”安娜好奇地问道。
墨听到了这个问题,冷淡地接上了话:“我不清楚其他地方怎么叫,倒是大燕星区那里,给这种带清香且不上头的酒取了个雅致的名字——空谷幽兰。还有一种和它齐名,但味道香醇浓郁的酒,名字叫翠竹踏雪,据说传自居住于雪山下竹林里的某位隐士。”
安娜震惊地望向墨。她看来懂得不少,全然不像年纪轻轻的小孩子。而且,她刚刚说话的口吻相当老成,仿佛已经历尽世事沧桑,看透人间百态。
任老板看向墨的眼神也是充满了惊诧。这女孩竟然能完整地把正解说出来!
这时,所有人都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巨大响动。任仲衡仔细辨别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脸色瞬间煞白,跳出吧台,一把推开大门冲了出去。大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许久,安娜才大喊一声:“追上去!一定是出事了!”
任仲衡不顾一切地向棚屋区的深处飞奔。面前是一条梯子,他三步并作两步扒上了梯子,跳上棚屋的屋顶,向着几十米外一间黑暗的小屋跑去。那间屋子很明显由废弃集装箱改造而成,很难想象会有人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生存。但任仲衡的两个孩子就住在里面。而现在,迎接他的是一片火海。集装箱已经被火焰破坏得不成样子,有一面墙露出了一个大洞。正门打不开,他只好从大洞冲进去,四下搜索着他孩子的踪迹。
床底?没有。床正在猛烈燃烧,根本无法接近。他绝望地呼喊着孩子的名字,一声比一声大,但回应他的只有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狭窄的卫生间里?没有。
狭小的住所只有这两个结构!
“我的孩子啊!不!我的孩子啊!”他扑倒在地呼天抢地。
再次认真找过一遍,还是没有。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火灾应当只发生在几分钟前,不应该······他又跑到小屋外面查看。四周也没有人影,只有稀稀疏疏的灯光,映照着远方包围着贫民区的公寓大楼群。
小屋旁边是一条相当隐蔽的小巷。孩子们大概率逃脱了,但······怎么不见人影呢?他们平时不敢出远门才对啊!
两名帝国“脉冲星”特种士兵正在整理装备,全然没有注意正在窥视他们的任仲衡。
“那老头跑得真快,转眼间就又跟丢了。唉,本地的执勤部队真是懒惰。”
“明明是我们命苦,抽上这巡夜的差事,想不到歪打正着碰上行走的特等功!然后,你这个废物,竟然没打中那个断了一条腿的老头子!”
“是我的错,我的夜视仪故障了。真倒霉,还打到了棚屋上。喏,那间烧起来的。”
“我们这样做怕是惊动了穷鬼们啊。早些收队吧。哦对了,你记不记得,刚刚那间屋子里似乎传来了人声?”
“对,我模模糊糊地听到两个孩子的声音。然后······我误击了。”
“误击了什么?说清楚!”
“我见老头并未跑远,就打了一发物质裂解炮,结果屋子里冲出两个小孩,直接从上面那一层跳了下来,被击中了。你知道的,瞬间灰飞烟灭,什么也没留下。”
“哈,哈,行吧。算了,无所谓,既然什么也没留下,就不用管了。何必心存负罪感?就算我们不处理,这里的政府也会肃清贫民区的。”
“走吧走吧,接着向前。”那人说着就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喂,你填装了弹药没有?物质裂解炮只有一发,打出去要重新装弹!”
“用不着你来提醒,我已经换好了。倒是你,你的步枪充能了么?”
“切,早就充好了。看见这闪闪发光的充能弹夹了吗?最新工艺改良过后的赫伯特D3型水晶。”
这时他们似乎接到了另一支小队的呼叫。那名士兵用手指点了点头盔上的某个按钮,头盔上便伸出一条天线。
任仲衡此时崩溃地坐在一层的屋顶上,掩面痛哭。
伍兹率先抵达,脱口而出:“怎么回事?”
任仲衡已经说不出话来,颤颤巍巍地指着那间燃烧的屋子。他的瞳孔被彻骨的愤怒染成血红色。
“我记得······我记得,他好像喊了一句,什么······他的孩子······”安娜气喘吁吁地答道,她也赶了过来。
伍兹看了一眼那间屋子,摇摇头。
“所以不能对帝国抱有任何侥幸心理,他们五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前是这样,现在依然是这样。唉,可惜还有许多人,蒙在鼓里啊。”
“先生,我们能做些什么?”安娜试探性地询问。
“没有意义······都没有意义了。他们刚刚提到过,有个老头是他们要寻找的目标,刚才向着这条巷子的远端跑掉了。那老头或许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安娜思索一阵,立刻意识到那老头很可能就是艾伯特·凯恩斯。“快追上去!”
“诶诶,安娜小姐,等一下!您先前对我说的是需要找三个人,现在怎么只剩一个了?”伍兹喊道。
“先找到凯恩斯,再问清楚!”
跟上来的托德和墨一看另外两人已经跑远,只好跟上去。只剩任仲衡一人。他用力擦干眼泪,挣扎着起身,向那个方向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