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句道。
他等这天等的实在是太久了,久到这句话昨夜不知道他在心里曾预演过多少遍。
如今终于被说了出来。
有什么东西像是心里沸腾,这样的动静就像是有上万匹气势汹汹的战马从栅栏里被放出来冲向敌军时的动静,让他敛在袖子中的手都在禁不住的微微发颤。
大殿里静默了一瞬后,瞬间就沸腾起来。
“什么?”
“怎么可能!?”
“说得可是勉王?”
“叛国谋反?”
岑云川在一片喧哗中向岑未济看去。
只是金銮宝座太高,也太远,他无法看清对方的表情。
太子当众指控亲王谋反。
这消息太过炸裂,着实让众人消化了很久。
可皇帝迟迟没有发话,大家的震惊很快就潦草收场,大殿里只剩下落针可闻的寂静。
在这可怕而凝滞的氛围里,皇帝忽抬了一下手。
片刻后,董知安甩了一下避尘,高唱着传了皇帝的话道:“无事众卿便退下吧。”
此话一出,众人丝毫不敢停留,忙不迭的依次像潮水散去。
只有岑云川一人孤身而立,身姿冷冽挺拔,仿佛一根插在水中的树枝。
众人小心避开他。
他倒像是成了那股逆流。
岑云川听了这话后,有些难以置信的张开了嘴。
一双眼死死朝高坐上看去。
“出来吧。”
岑未济道。
后殿里缓缓走出一个人。
岑云川看过去,很久后,视线像是才勾出一个轮廓来。
那是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可那人还是一步步走近后,抱着匣子在他身侧跪下,艰难地弯下腰朝着高台上道:“岑顾叩见陛下。”
“你刚刚说,要给朕进献一物,是什么?”岑未济问。
“儿臣,要敬献……贼首。”岑顾道,可这几个字却在他嘴里磕磕绊绊几下,像是混着血吐出来的一样。
他将匣子放在地上。
然后伸手,像是碰触什么禁忌之物一样,手指犹豫了几次,才终于颤抖着扣上了那个铜环,但不知道铜环太过光滑还是怎么,他使了几次力,都没能把匣子打开。
最后还是用另一只手压着颤个不停的左手,缓缓推开了盒盖。
只见盒子正中间端端正正摆着一个人头。
岑云川低头瞧着,很快就认出……是赵无庸的首级。
那脖子上的刀口还往外渗着血,甚至嘀嗒落在了黑色的砖面上,很快在地板上汇聚了一摊血渍。
岑云川往后退了一步,半天没能找回言语。
他看了一眼匣子,又看了一眼弯腰趴在地上的岑顾,黑色的眼仁里尽是嫌恶,可是更多的是被惊骇。
他怎么都想不到,岑顾竟会直接杀了赵无庸。
这赵无庸好歹也算是一代响当当叱咤风云的人物,竟就这么轻易地死在了自己亲外孙的手里,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贼首赵无庸进京欲劝儿臣助他谋反,但儿臣身为陛下之嗣,又怎能容下如此谋逆之举,便一边假意答应,一边想着趁机将其拿下,怎乃贼人竟打算挟持儿臣逃走,儿臣反抗之际,只能将其杀死,特割下头颅,进献陛下。”岑顾道。
他似已驯化了自己的情绪,说这番话时,已然十分平静坦然。
“拿上来。”岑未济的声音里听不出一点情绪来。
岑顾起身,捧起匣子,一步步走上前去。
那一夜,赵无庸走后。
岑顾便吩咐人将从门房到内堂侍候的人全部一个不落的处理干净。
“可府里的人大多都是登记在册的。”府里他的心腹总管犹豫道。
岑顾斜过眼,道:“连这都需要我教你吗?”
总管摸了一把头上的汗,脑子一转道:“咱们府里的孙姬前段时间不是回了趟娘家,刚好那个地方靠近瘟疫横行的宾州,不如就说府里也遭了疫……尸首处理起也容易些。”
岑顾皱眉不耐烦道:“去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