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夹着肉的茄盒还是沈亦初为了照顾楚锦佑,才破格点的。
楚锦佑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不耐。
用过饭后,按照惯例,午饭结束后的一两个小时内,他应该要去住院部查房,但在查房之前,他还要去一趟自己的办公室。
沈亦初是这家医院的荣誉院长,荣誉院长是有着自己的办公室的。
他推着楚锦佑去了一趟自己的办公室,从柜子里翻出一件崭新的白大褂披在自己身上,又将代表院长身份的牌子挂在了白大褂的左胸布料上。
“走,我带你去查房。”沈亦初推着楚锦佑径直往骨科病房的方向推去。
“查房?”楚锦佑心生疑惑,“你丢了何物,我可以命手下的侍卫帮你查。”
沈亦初被逗乐,“并不是我丢了东西,查房的意思呢,就是去检查自己名下患者的身体状况,对他们的病情进行可控的监测,以防止病患的病情恶化。”
“原来如此,受教了。”楚锦佑恍然大悟。
能进骨科的患者,要么是打架斗殴,要么发生了意外,将骨头摔断。
骨科患者们盛产犟种,爱逞能是他们的强项,明明已经伤了骨头,却还想着做一些高危动作来证明自己并无大碍。
沈亦初对他们这类患者劝了许久,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将患者安抚下来,以免他们再冲动行事,伤了自己。
这一个时辰内,沈亦初跟骨科患者们斗智斗勇,耗费了大量的心神,待他查完病房时,神色早已疲惫不堪。
“既然累了,就去休息吧?”楚锦佑将沈亦初疲惫看在眼里,见心上人如此疲惫,他心疼极了。
“还没到可以休息的时候。”沈亦初随便在附近找了一个椅子坐下,闭上眼睛,“五分钟之后,我应该要去诊室为病人看诊,直到傍晚。”他只给自己五分钟的休息时间,这是他的习惯,改不了。
楚锦佑看了若干现代的书籍,知道五分钟是个什么概念,他不禁蹙眉,“你以前都是如此辛苦吗?月例能有几何?”
“实习医生倒贴上班,分币不挣,全靠亲友接济。”沈亦初每每想到这一点,便心塞不已。
不但如此,他每天还得忍受主任和患者的双重嫌弃,接受领导无休止的PUA。
比如领导总是说,他们这一批实习生的质量还不如上一批,没一个好用的。
再比如患者总把他们叫成服务员,只要他伺候患者伺候得不舒服,一个投诉下来,他就会获得领导的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微笑服务……呵呵,反正他遇到某些奇葩患者是真的笑不出来,装笑也不行。
但后来,不知怎的,他就学会了职业假笑。
“怎会如此?”楚锦佑惊了,“只要是做工,就要有工钱,你们那怎会没有月例银子?”
“你可以理解成我们是学徒,去医院是为了拜师学艺的,既然是学手艺,自然没有银子给你。”沈亦初叹了一口气,“时间差不多了,陪我去骨科诊室,今日那边就由我来坐镇,你在我旁边看着。”
五分钟过得可真快啊,他还累着呢。
“辛苦你了,亦初。”楚锦佑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到的只有乖乖听沈亦初的话,不给他添麻烦。
“还好,我都已经习惯了,这些都不算什么的。”沈亦初起身推着楚锦佑去往骨科诊室。
二人进了诊室,沈亦初与诊室内专攻骨科的御医进行工作交接后,御医便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离开诊室。
“他为何如此兴奋?”楚锦佑看着御医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御医的表现太过夸张。
“你待会就知道了。”沈亦初坐在看诊桌后面,趁着下一位患者还没来,便开始翻阅桌上这个月患者们的看诊记录。
看诊记录足足有两本新华字典加起来那么厚,一时半会轻易翻看不完。
“咚咚咚。”
诊室的门被敲响,沈亦初唤了一声‘请进’,门便被人从外面打开。
“大夫!恶的*脖不大听*,快各恶看看!”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捂着胳膊一屁股坐在沈亦初对面,神色焦急。
“你这胳膊是怎么伤到的?”沈亦初来到汉子身侧,戴上手套,轻轻捏了捏汉子受伤的地方。
那汉子带着浓重的口音,嘟囔不清地说道:“摔到凹里,起*来了。”
“那你的胳膊现在还有感觉吗?”沈亦初问道。
“疼。”汉子疼得头都开始冒汗。
沈亦初心中了然,应该只是脱臼,正一下骨便能痊愈。
“你以什么谋生啊?”他转移话题,在汉子放松警惕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摸到了汉子胳膊脱臼的地方。
汉子腼腆回答道:“大夫,恶似粮家憨……啊啊啊啊啊啊!”
汉子话还没说完,随着‘嘎巴’一声脆响,沈亦初却已经将他的骨头接了回去。
“好了,回去之后,这只胳膊尽量少提重物,且先养一个月再说吧。”沈亦初给汉子开了一个单子,“拿着这张纸,去缴费处把诊费交了。”
“好,大夫!”汉子道过谢便走了。
“你是如何听出此人的话的?”楚锦佑饶是琢磨了半天也没听出来那汉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也有点听不太懂,但我能通过分析他的肢体语言和表情来判断病情,这种病患只是沟通费劲了些,还算好的,如果遇到那种根本听不进去话的犟种,那才叫一个痛苦。”沈亦初说道。
“那你有想过去做别的活计吗?”楚锦佑问。
沈亦初笑着摇了摇头,“和犟种患者沟通的确让我很苦恼,但当我看到患者们身体痊愈后,就会感到很有成就感,这种感觉相当上瘾,如果可以,我想在医院里干一辈子。”
楚锦佑没说话,只感觉胸腔内的心跳得越发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