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冽干净的少年音,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动听。
大抵是夜色正浓,莹白色的月光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少年的眼眸却如同耀眼的晨星,没有一丝一毫的修饰,也没有夺人眼球的浓密,淡淡的。但是细看之下,他的眼睛如湖水般清澈见底,如皓月般皎洁明亮。
说不出来哪里好看,但那双眼睛就是好看得不得了,让人忍不住想要扯下他的面巾,去瞅瞅到底是怎样完美精致的面容才能配上这一双摄人心魄的眸子。
姜婉宁觉得自己应该骂人,正经人家的公子怎么会在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别人家墙下恬不知耻的讨要红薯,但转念又觉得自己没资格去教训别人。
毕竟好人家的姑娘也不会半夜三更不睡觉跑来爬墙。
犹豫的片刻,便错过了先制人的机会。
于是少年又问,“其实城门口张婆子的炊饼味道也不错。你吃过吗?”
语气轻快明朗,就想隔壁邻居在问你“今天吃了吗”一样自然。
墙内的人自然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秋兰急得不行,又不敢去摇晃梯子,光洁的脑门儿上全是汗水。
街口转角处,俞氏警惕地裹紧遮面的头巾,趁着四下无人,动作麻利地拐进了相约的暗巷,又往前走了数百米,终于到达姜府的外墙下,正巧看到这一幕,赶忙上前两步打破了僵局,“七小姐,以此种方式约民妇相见,不知所谓何事?”
姜婉宁指了指少年,做出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问道,“陈夫人,你认识他吗?”
不等俞氏说话,少年眨眨眼,大言不惭道,“我是他儿子呀。”
你放屁!
陈清就是化成灰都堆不出你这模样。
姜婉宁内心骂着爹,面上却不显,只眼神灼灼地望向俞氏。
俞氏点头,从善如流,“小儿怕夜深了民妇一人不安全,故而陪同民妇前往,若有冒犯之处,还望七小姐海涵。”
少年挑了挑眉,好看的眼眸熠熠生辉。
“既是令郎,为何以黑巾覆面?”姜婉宁不依不饶,她可不曾听说过陈清有兄弟姐妹。
“因为我相貌丑陋,能惹小儿夜啼。”少年继续插科打诨。
姜婉宁却突然敛了笑容,“我本以为陈夫人是真心想要求购人参,这才冒着风险,不惜出此下策约见您。没想到您竟然这般羞辱于我,不仅带了外男前来,还黑巾遮面。是我信错了你。此事就此打住,小女告辞!”
说完这番话,不等墙下二人回复,姜婉宁动作干脆的转身爬下梯子,招呼着秋兰与春草,扛着梯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墙外,少年霎时黑了脸,哪还有方才明媚爽朗的模样,整个人犹如一只蓄势待的鹫。
“俞三娘,你暴露了我的身份?”依旧是清冽的少年嗓音,语调却如三九寒风,再没一丝明朗。
俞氏身子一抖,双腿一软便跪了下去,“民妇不敢。”
“最好是这样。”少年暼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妇人,转身走入黑暗之中,就如同出现时一般悄无声息。
徒留下胆战心惊的俞氏,跪坐在冰凉的石板上,半晌没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