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已经睡着,躺在房间外头的摇篮里。
沈鸢一个人倚在床边静静流着眼泪。头上的发钗歪了,发丝有些乱乱的。一身常服略显凌乱,光着脚踩在裙角。像是刚从床上起来,又像一副随时能倒下睡觉的样子。
桌上的点心是她最喜欢的口味,谢怀琛让御膳房的厨子每天都给她准备些,可现在放那儿一点没动过。
往常鲜活明丽的房间此刻气氛莫名沉闷阴郁。连窗外透进来的阳光都黯淡几分。
谢怀琛没让人通报是怕她又故意装睡不肯同他说话。见她此刻醒着,便没有特意隐去声音。
沈鸢听见动静后转过头。表情还没来得及调整,脸上神情失落,眼角泛着薄红,眼中晶莹却带着空洞洞的目光瞟过来。
这模样看得谢怀琛心蓦然一紧,仿佛被狠狠刺了一针,揪心地疼。不论如何,他让阿鸢受委屈了。
沈鸢一看是他,瞬间清醒。有种以前在书院里开小差被夫子抓住的感觉。
紧张地打起精神,起身规矩地行了个礼,低头垂眸,声音有些沙哑:“砚……皇上怎么来了,臣妾恭迎皇上。”
谢怀琛:“……”
私下两人相处的时候规矩行礼叫皇上,明显对他有不满。
“阿鸢你快起来。到底怎么了?”
谢怀琛将人扶起,急声想问出个所以然。
沈鸢别开头,轻蹙眉心,抿唇斟酌。她很想让砚之召爹回来一趟。应该不算大事吧,可爹在信中如此忌讳,她有点不敢开口。
谢怀琛心里着急,可还是耐心地等着她说。两人早有默契,不满的地方要及时说出来,别生了误会。
只见她湿润的睫毛颤了颤,没敢看向他,有些艰难地缓缓开口:“砚之,我想爹和小姨了。”
这声音说得有些凄凄切切,听着像哭。
谢怀琛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舒了一口气,将她牵到床边坐下,给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和衣襟。
温声笑道:“阿鸢,我前几天已经下诏让你爹尽快回京述职。我估摸着你下个月就能见着他。”
沈鸢听罢顿时面色激动,握住他的手惊喜道:“真的?你咋不早告诉我呢。”
“这几天你都不同我说话呀。”谢怀琛声音难得有几分委屈。
他本想等着阿鸢来给他送汤的时候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她一定会开心地在御书房陪他一下午。
结果等了几天没人来。
沈鸢冷哼一声,故意扬起下巴冷冷地看着他,手指对着他的胸口戳了戳:“呵,你就是故意的。”
可转念一想,这事会不会也挺让他为难。
于是脸上的冷意瞬间消散,双目含情忧心地望着他,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砚之,先帝刚走不久,这会不会违背他的旨意?”
谢怀琛一听便知她已然知晓沈知州这几年没能回京的缘由。
父皇生前对此事十分谨慎,遗诏中也对此有交代,让他必须防着沈家。沈知州要么留在边关,要么交出所有兵权。
沈知州明白皇帝的心思,一直乖乖配合。只要女儿地位稳固,他待在哪里都无所谓。
如今他主动告诉女儿,谢怀琛不认为他有异心,应该就是这个当爹的想他的宝贝女儿。
谢怀琛没有同阿鸢细讲这些弯弯绕绕,只温柔地笑着摇头:“不会。只是回京述职而已。”其实先帝若在,定然会对此举不满。
“哦……”沈鸢明白爹回京后待不了多久还是会走。
谢怀琛见不得她脸上的失落之色,当即心疼地将她抱紧在怀里,喉结滚了滚,有些艰难地说道:“阿鸢,等韶儿长大,我会传位给他。那时我再带你去乌曲好不好。”
“不止乌曲,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
沈鸢靠在他怀里没有吱声。这让谢怀琛很心急,又声音艰难地补充:“你以后若是想出宫去玩,只要别离开京城,我都依着你。”
沈鸢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鼻子抽了抽,声音仿若轻轻抽泣。
谢怀琛彻底坐不住,摸了摸她的头,紧蹙眉头道:“阿鸢,我以后尽量找找微服私访视察民情的机会,带你去京城外面玩好不好。”
心里纠结再纠结。让她一个人出京是不行的,哪怕派人暗中保护也死活不放心。万一她出去就不想回来可怎么办。
正在揪心时,只见怀里传来咯吱咯吱的笑声:“好呀,砚之。你说话可要算数哦。”
沈鸢弯着嘴角在笑。心道我就知道砚之会心疼我。
当了皇后当然没法到处乱跑,她不想砚之太过为难。这次见好就收,这样就够了。
以后可以出宫去玩咯。过两天就去找柳姐姐和阿叙唠嗑。
至于别的要求嘛,以后再慢慢哄他呗。哄一哄闹一闹啥都有,哈哈哈!
谢怀琛没有管她刚才的失落是不是故意装的。只要笑了就好,她开心就好。
“当然算数。阿鸢,我答应你的都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