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自己的腿,用力拍了两下,粗糙褶皱的手,一攥拳青筋迸裂,精劲十足,透着一股老当益壮硬汉模样:“你看看我这腿,这就是上报的后果!”
“一开始不少工友都提出来了质疑,但是那领事不通人理啊,全给打了出来。”
不是没人提过,但是提的人个个没有好下场,谁还敢去触这个霉头?
“人家学那一身本事,不就是为了挣个钱养家糊口,要是被轰出来,少挣多少银子,家里的日子又得紧巴多少?谁愿意干这砸饭碗的事。”
“到了后边,哪怕人人心知肚明,也没人再会去提,工事完成之后…”
老伯很是心酸的别过脸,挥手:“都搬走了…”
说着话,似乎控制不住情绪,带土的手背碰了碰眼睛,黝黑的小臂胳膊同肩膀处颜色泾渭分明。
水流倾泻下来卷起着湿润的风,清清凉凉的。
“而且,这还是其一,你跟我往这边来…”
老头带着往“哗哗”的水流处走近几米,站在外围,指着不远处的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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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道边坡部分需要填土来加固,已防止渠道底部因水流冲刷或土壤沉降而出现裂缝或塌陷,这是所有工匠都必通的道理,可是朝廷那帮子人,他们连这点常识都不懂,死按着那漏洞百出的图纸来…”
“瞧瞧,这才过去几年,边坡已经生沉降,你说,你说,这大坝它还能撑几年?”
“人家怎么能不搬走?”
“还有这里…”
他到处挑着错处,甚至他还专门弄了竹竿,每日去附近测量水位,一遍遍检查着这大坝的错漏之处…
忙起来似乎不像是个六旬老人,他像是在自己领域里闪闪光的少年英杰,一步步用这二十年的洪水冲刷证明,他当年提出来的理论…都对的。
最后满头大汗,只一味重复着一句话。
“你说,人家怎么能不搬走呢?”
“人家为什么不搬走呢?”
人家想活命,又有什么错…
沈璟之盯着老人指着的地方出神,他们站的位置不同,看见的东西自然也不同。
工部层层选拔上来的匠人,经过千挑万选敲定过的负责人,真的就是这般毫无真材实学吗?
哪怕一个两个疏忽,整个工部那么多的人,朝廷高官厚禄养着这么多闲人,一个瞧出来端倪都没有?
是真就那么蠢,还是明知而为之,想利用天灾一遍遍国难财,盼着沟渠决堤,等着朝廷一波又一波拨下来的赈灾款…
他许久未说一句话,半天才吹着河里飘来的风道:“那你呢?为何不走?”
“我?”
老伯背对着沈璟之走了两步,闻着自己熟悉的气味,摆摆手。
“我老了,走不动了。”
“再说了,我在这里还能督促一下庄子上的人搞搞防洪,我要是走了,他们咋办呢?”
“都是些新长成的奶娃娃,对当年那是半点不解,这么多年又过去了,我如果也走了,这事不就埋在了泥土里。”
到时候万一真有机会申诉,也无人知晓此事,岂不是又白瞎了。
迎着风,沈璟之却似乎从对方声音里听出来了哽咽。
是那种心凉的悲怆,孤寂和凄冷并存,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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