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淮南侯府传来消息,说他们送了孟清月去道观。”
此话一出,昭王登时愣了,想想却又觉得不可置信,下意识想说什么,脑中千头万绪,一时间却又是无从说起。
她为什么要去道观?
难道今日在国公府那场风波之下,这便是她的应对之策么?
可,这算什么良策?她苦心孤诣这些时日,难道只是为了去道观做姑子?她这是想嫁自己还是不想嫁?
另一边,青云观。
窗户似是没有关紧,冷风从外头的山林里哗啦啦灌进来,吹堂入室,裹在被中的孟清月下意识打了个寒噤。
睡在床脚一侧的翠儿很快清醒过来,蹑手蹑脚起了身,想去关窗。
及至行至窗户前,才现窗户本就是关着的,是那窗纸没有糊紧,冷风是透过缝里灌进来的。
大晚上的,自是无处去寻窗纸,翠儿站在冷风直吹的窗前,一时间有些不知该怎么办。
孟清月够着头,看她一眼,而后叹了一口气,“无妨,翠儿,你来睡吧。”
翠儿却觉得是自己没照顾好小姐,有些自责,却也只得依言来睡下了。
青云观地处山腰,平素除了上香朝拜的香客之外少有人知,因此修的也并不算气派,不过是聊有一地栖身罢了。
孟清月与翠儿住的这所厢房,便只有一张床榻,一方长桌,并两三个椅子,和一处供香炉的案几而已。
主仆两人如今挤在一张床上,翻身都有些束缚,可孟清月却难得的觉出一股久违的安宁来。
终于,再也不用受人欺凌,看人冷眼了。
终于再也不用一觉睡醒,永远不知晓明日又有什么新陷阱等着自己去钻了。
终于不需要忍受父母无休止的偏心,不需要再日日相对孟长乐那张伪善的脸,不需要被迫和孟行舟以兄妹相称,人前做出一副粉饰太平的模样。
终于,这一切的腌臜与虚伪,都随着她来了这一方小小的道观,彻底离她远去。
穷点苦点又何妨呢?总归还是有一个翠儿陪在她身边的,她也不算全无依靠。
来青云观的第一个晚上,孟清月睡了个好觉,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期盼。
翌日,她是被一盆冷水浇醒的。
刺骨的寒凉,冰水顺着鬓落入被褥,很快便凝了一层湿哒哒的绒团,她大脑尚有几分混沌,睁眼,起身。
“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来做活?当自己还是淮南侯府千尊万贵的二小姐呐!”
眼前是穿着道服的三名姑子,为的一个长了双鹰眼,长脸,十足的刻薄相,说出来的话更是阴阳怪气,“只可惜啊——有些人有福没命享,被自己的亲爹亲娘给赶出家门,从千金沦落为奴婢咯!”
身后一个圆脸的姑子很快接话,“姑姑说笑了,她如今只怕是连奴婢都不如呢,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娇女,当真是半分用处也没有的!”
两人说着,语气愈得意了几分,望向孟清月的眼中更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与鄙夷。
孟清月此刻终于后知后觉的回过了味来。
若说昨夜她对道观还有着那么几分憧憬,觉得出家人皆是慈悲为怀,那么今日她见着了这几个姑子,她便知晓是自己想得简单了。
“姑姑们安好,不知你们一大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