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次日清晨,睡在最外侧的特兰诺就被什么声音惊醒,而后半眯着眼看见霜佶有些发颤地下了床,披上外衣出门不知是做什么去了。因此他自己也悄默声地起床跟上去,瞧着外面天还没亮,而霜佶则匆匆下到一楼去了客栈后院的厨房。
&esp;&esp;霜佶到厨房里便是一番洗菜烧水煮粥包馄饨,因而特兰诺只当他这是要离开客栈了,最后一次操持这里的生意。
&esp;&esp;特兰诺生在瘴热山地,虽是热教圣子但也不像中原的贵公子们那般十指不沾阳春水,于是主动过去对霜佶提议:“要帮忙么?”
&esp;&esp;霜佶被他吓了一跳,看清楚是谁才松了口气:“呼……不、不必了,这点活我很快就能做完。”
&esp;&esp;他虽然昨晚同妻君圆房了,但总归是对这家人有些怕的,尤其是眼前这位和另一位外族的郎君,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何许人也。况且霜佶也知道,这大清早地跟着他下楼,肯定是监视他来的。
&esp;&esp;不过说到底,霜佶毕竟也是身份在册的姜隘县捕快,即使被盯着也并不算慌张。倒是昨晚初次又是站着被折腾得有些狠了,在调节灶火时失误了两次险些燎到头发。
&esp;&esp;但他看特兰诺也并没有挑刺,又想起昨晚进屋前听到妻君同他们的对话,心里还是有些介意,于是试探地问:“对了,您是……瘴热山民?我瞧您相貌不像中原人。”
&esp;&esp;特兰诺知道不能现在就明说他们这一行人的真实身份,只道:“确实,不过我嫁到京城已有七年了。”
&esp;&esp;霜佶又回到了他昨天问过雨沐的问题,用了不一样的借口:“那娘子家里是做什么的?经常要去外地么?”
&esp;&esp;特兰诺并不知晓他的怀疑,但身份又不好表明,于是避重就轻答:“她是经常要出差的,一年少说得有五六个月。”
&esp;&esp;“五六个月?!”霜佶立刻将什么外国奸细的怀疑全忘了,只想着妻君一年得有半年不在家,这日子可怎么过呀?“这么长时间,家里的事怎么办?”
&esp;&esp;“娘子不在时,家里人教教孩儿就行了。”特兰诺对这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
&esp;&esp;霜佶不由得更加担忧这家内部会不会有什么隐患:“那跟族里的关系呢?平日亲戚往来,可要由谁主持?”
&esp;&esp;“族里能有什么事?”特兰诺这就更不明白了,毕竟上一代康静公主和康明皇帝将其余兄弟们杀得一干二净,以至于像他这般后来进宫的面首对于宗室的管理都没什么概念了,“哦,娘子的娘亲平日住在山里,而主君的爹娘住得近些。不过既然早都分家了,主君也不爱叫他们来。”
&esp;&esp;这话说了跟没说似的,但霜佶却抓住了重点:“是从夫家分出来的?难道娘子是赘媳?”
&esp;&esp;“是……是么?也不是吧?”热教原本并无婚配的习俗,特兰诺也不太懂得中原人的规矩,周朝皇帝可以说是家主吧,但说监国公主是赘媳也太过离谱了,“这不要紧吧,娘子与主君是表姐弟,原本都是同一家的。”
&esp;&esp;周人表姐弟通婚本就常见,霜佶也不意外。然而就算是血缘上的表姐弟,按理也不该是同宗的:在霜佶的认知中,表姐弟通婚只能是女户家主的女儿娶了外嫁舅舅的儿子,而倘若上一代嫡系是男户,那姑娘娶了叔叔的儿子就该是堂姐弟了(注:前文提到“姑娘”指不婚的男性家主过继的姐妹的女儿)。
&esp;&esp;可霜佶又想到,就算他妻君是赘媳也说不通。毕竟没哪个家主会愿意自己儿子娶外嫁姐妹的女儿,这不是上赶着送家产么?
&esp;&esp;他正想着呢,瞧见锅里的馄饨渐渐漂浮起来,便暂时放下了这些顾虑,将馄饨捞起来倒上滚热的高汤,又盛了粥和各式腌制小菜,摆了满满两个大托盘,对特兰诺道:“哥哥,您可能帮我拿一下?”
&esp;&esp;特兰诺自然是帮他端起了另一个大托盘,然而却见霜佶端着这些餐食并不往大堂送,却又向楼上走,不禁问:“这是要送到哪去?”
&esp;&esp;霜佶觉得有些奇怪:“当然是拿回去自家吃的。您几位不吃早点么?”
&esp;&esp;“这么早?”特兰诺颇有些意外。
&esp;&esp;“再晚些后厨就要开始做堂食的早点了。”霜佶有些后知后觉地想到什么,“该不会这个点娘子他们还没起来吧?”
&esp;&esp;然而早点都做好了,也不能退回锅里。两人还是端着托盘上了楼,霜佶心里仍在思虑着他妻君家里到底是何种情况,而特兰诺则觉得新来的这位弟弟实在是过于热络勤快了。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