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大家好好睡觉吧,我们下次再聊天。”凌晨一点。
孟允柯下播,关闭了直播间的窗口,揉了揉酸涩的手腕。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走到床前,把梁思眠的半张脸从被子里扒出来,正巧对上一双干净的杏眼。
梁思眠根本没睡着,嘴里堵着毛巾,用一种惊异的眼神看着孟允柯。
“没睡着?”
孟允柯将毛巾从他嘴里拽出来,指腹抹去他嘴角的水渍,又帮他把耳机摘掉。
梁思眠张了张嘴,不安地往后挪动。
“今晚不能吃安眠药,你的身体还没养好。”
孟允柯伸手扶住他的后颈,不让他乱动,“我以为我播得久一点,你就能睡着。”
梁思眠直勾勾看着他。
“允柯哥哥,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
孟允柯重新帮他盖好被子,“我播了几个小时,说了那么多话,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句。”
“就是哪一句……”
“哪一句?”
“就是那一句!”
梁思眠抓狂地蹬开被子,“你说我是,我是……”
话到嘴边,他还是说不出来。
孟允柯把他的脚塞回被子,“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就先去外面睡觉了。”
梁思眠憋得满脸通红,眼看孟允柯走出卧室关上门,还是羞于启齿。
他落寞地垂下眼,用手撑着床垫,艰难地翻了个身。
“我知道你是开玩笑的……”
他呼出一口气,疲惫地盯着天花板,怎么都无法入睡。
长夜漫漫,他的双手还被绑在身侧,侧睡也难受得很,像条鱼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
他躺了许久,孟允柯刚才的话一遍一遍在耳边回响。
梁思眠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木塞堵住了喉管一般,有种熟悉而陌生的缺氧感。
他刚才在妄想些什么?妄想孟允柯随口搪塞听众的玩笑话是真的吗?
闭上眼,失控的大脑里开始过着许多记忆。
刚才直播间里飘过的弹幕、下午与孟允柯的争执、夜晚的对峙、黑雾对他做法的嘲笑……
他的大脑如同一盘磁带,无法停止地往前倒带,并且在那些痛苦的记忆点上烙下深深的印记。
他想起晚宴那天,从孟允柯口中亲口听到的“不喜欢”,想起孟允柯与其他顾客说话时温柔的笑眼,想起自己从前躲在花束后远远观察孟允柯的日子,想起对他变了脸色的父亲。
这盘磁带几近破碎,却还在不断地倒放。父母的离婚、高中时做不完的试卷、父亲诓骗小孩的借口和谎言……
画面一直变化着,他的视角越来越矮,半梦半醒之间,最后一刻,他站在在扎满花圈的白色祠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