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梁思眠在桦台第一中学上高二。
那是很普通的一天,他照常一个人回到家里,却在经过父母房间时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梁千琳,我们离婚吧。”
“你早就想提了,是不是?”
梁思眠停下脚步,透过门缝往里面看去。平时总是温柔笑着的父亲,此刻面露厌弃神色,抱着胳膊站在床前。
“李飞遥,我知道你当初答应和我结婚只是为了要一个桦台市的户口,但现在你没资格提离婚,我们有了小绵,那是你的责任,你不能既要又要。”
“你是觉得我贪心吗?我对你们母子已经够好了,小绵是我的孩子没错,但我也想要去追求我自己的生活。”
痛苦与震惊充斥着梁思眠的心脏,他冲进房间,拉住了父亲的衣角。
他痛哭着,紧紧拉着父亲的手,央求他不要离开,待他哭到声音嘶哑之后,父亲才终于松了口,将他抱进怀里,抹去脸上的泪水。
“小绵不哭,小绵好好学习,爸爸就留下来好不好?”
这只是大人用来搪塞小孩的借口,梁思眠却当真了。
他没日没夜地学,练习册做了一本又一本,会因为只考了全班第五而懊恼到惩罚自己,甚至拿到了第一也不满意,还想往上提总分。
他聪明,听话——这是父母一直引以为傲的东西,也是他潜意识认为可以留住父亲的方法。
他就这样过了大半年,不敢有一丝的松懈。然而当他拿着满分的模拟卷进入父母的房间时,却瞥见床头摆着的离婚协议书。
上面已经签上了父母的名字。
一直支撑着他的信念,在一瞬间崩塌了。
他和父亲大吵一架,大骂父亲是不守承诺的骗子,甚至崩溃地扇自己耳光,将那些模拟卷全都扔在地上,质问父亲是不是自己还不够好。
可是这一次,父亲却无动于衷,那双与他相似的杏眼默默看着他,眼里却没有了以前的温柔。
这一次,父亲没有说安慰的话。
“小绵,我和你母亲早就没有感情了,之所以没有离婚,完全是因为你。”
“现在,你长大了,我也可以离开了。”
梁思眠看着父亲,只觉得他陌生又可怕,原来这么多年来对母亲的笑脸,都是一场表演而已。
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却比心口无法呼吸的疼痛要轻微得多。
“李思绵,我对你很失望。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变得这样极端,你这样的性格,以后不会有人喜欢你的。”
“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你能明白吗?”
那天后,父亲搬走了。
不过一个星期,梁思眠放学路过街口时,就看到了与年轻女人说说笑笑的父亲。
父亲那双与自己相似的杏眼含着笑,将面前的女人哄得神魂颠倒。
至此,他又回到了十岁时被噩梦惊醒的状态,情况愈演愈烈,发展成了严重的失眠症。
他睁着眼熬了五天,熬得双眼通红,每天也只能睡着一个小时。母亲起初带他去看中医,根本不见效。于是辗转找心理咨询师寻求帮助,可梁思眠神色麻木,根本不想说话,只有谈起父亲时,才会露出愤怒的神色,咒骂父亲是大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