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孟夜问:“聊了许多?”
时雁一“嗯”了声,也不隐瞒,“他说见着你不高兴了,他就高兴。”
“经他点拨茅塞顿开,我也是这么想的。”
时雁一弯起眉眼的弧度,“既然生死都掌握在他人手里,藏掖的手段就显得小家子气,不若大方地摆到明面上谈。”
“黎少主意下如何?”
他又变回了那副游刃有余的姿态。
“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黎孟夜笑答,目光落向时雁一搭在窗棱上的手,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地点着木制窗框。
“那接下来,随我一道回家可好?”
黎孟夜如愿以偿地看见对方点翘的指尖一顿。
天光尚未完全暗下,时雁一的侧颜浸在暮色里,轮廓柔和,又透着隔帘相看时的朦胧。
黎孟夜已经能逐渐区分时雁一的每一个反应,言语惯会骗人,如果有必要,时雁一也会用细小的动作诈人。
可黎孟夜已然能看出微妙的不同。
好比现在,对方是真得存有一瞬的触动,虽很快被掩饰过去,黎孟夜依旧注意到了。
“我没别的意思,单纯出于需要个信得过的人,在旁边帮忙护法。”
黎孟夜不打算挑明他的发现,随意找了托辞。
“真让人意外,一贯自由的江湖第一居,也会有窝里反的苦恼?”
“是啊,让你见笑了。”
第一居位于江南,水域四通八达。
离岛也算近,坐船只需半日。
黎孟夜和运货的船夫谈好了价钱,占了船的一小处位置,带人去往江南。
时雁一是上了船才发现自己晕水,默不作声地靠在船舱口,强忍住阵阵上涌的恶心感。
好在黎孟夜这次没来碍眼。
将近晌午到达了目的地。
黎孟夜有个妹妹,名唤黎与,是第一居真正在管事的人。
和满江湖乱窜四处看热闹的黎孟夜不同,黎与相当忙碌。
他们到时,她正在几案前查阅文牍。
“坐。”
听见人进来,也不曾停下手头的工作。
应是提前得知了消息,让侍女们备好了茶水点心,待客之道做了个十成十,倒不似黎孟夜口中兄妹不合的样子。
她似早已知晓黎孟夜此次归来的目的,并不诧异后者提出的要求。
黎与端坐在主位,手中执握的笔落不停,说话时依旧眼不离卷。